余鹤有点懵,一时间门搞不懂自己手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我受伤了吗?
余鹤呆呆地想:怎么没觉得疼?
挽起袖口,湿漉漉的袖子上也沾了好多血,可把袖子撸上去,余鹤手臂却白白净净,连点破皮都没有。
哦,原来不是我的血。
余鹤看着自己手心的血印,那鲜艳的红扎痛了他的双眼,眼前一阵发黑,头脑里空空荡荡,明明距离结论只有半步之遥,他却不敢继续往下想,好像只要他不想、不看,灾难就不会发生。
为什么受伤的是傅云峥?
恐惧如漫天阴影笼罩在头顶,余鹤宁愿变成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这样就不用面对可怕的现实。
余鹤全身过电似的颤,胃里阵阵痉挛,比起傅云峥,他才更像那个重伤的人。
一只劲瘦干净的手搭在余鹤手上,傅云峥的声音永远是如此沉稳镇静。
傅云峥说:“小鹤,别怕。”
余鹤愣愣抬起头,他盯着傅云峥异常苍白的脸颊和嘴唇,喃喃道:“你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傅云峥额角满是冷汗,哪怕看起来虚弱得几近晕倒,眼神仍然坚定可靠:“不知道,一直也没觉得哪儿疼。”
人在剧烈的紧张之下会屏蔽痛觉,傅云峥直到现在才觉得后背又热又麻,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从后背淌下来的微痒,可依旧不觉得疼。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余鹤看起来已经吓懵了。
傅云峥心间门一阵剧痛。
余鹤还那么小,他怎么面对这些?
傅云峥定了定神,慢慢转过身:“可能是从车里游出来的时候,被玻璃划伤了后背,应该没什么事。”
傅云峥后背有一道长长划痕,横在肩胛骨的位置上,大约有二十公分,很长,但不深,余鹤摸到的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然而,余鹤的目光却停留在伤口下面,屏住了呼吸。
这道长长的伤口下,一块尖锐的玻璃插在傅云峥右侧肋骨中间门!
余鹤大脑空白,死死盯着这块玻璃,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块玻璃自行消失。
良久的沉默中,空气陡然凝结。
傅云峥侧头看向余鹤:“很严重吗?怎么不说话?”
余鹤哑声回答:“没有很严重。”
这几个字才一出口,余鹤就发现他根本骗不到傅云峥,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丝哭腔。
傅云峥冰凉的手落在余鹤眼睑:“别哭啊。”
眼前水雾凝结,余鹤的视线逐渐模糊,他一眨眼,泪水就淌了下来。
傅云峥无声轻叹:“你哭得这样伤心,我会觉得我快死了。”
余鹤摇摇头,哽咽道:“不,你不会死,你只是......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傅云峥越来越冷,力气也逐渐流失,很想原地躺下蜷缩起来,可他没有那么做,哪怕牙关都在轻颤,他还是坚持半坐在地上和余鹤说话。
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摸到了那块插在他血肉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块玻璃。
傅云峥轻轻抽了一口气,缓缓蓄在心口:“小鹤,你先别哭,我有话要对你说。”
余鹤不停摇头:“我不想听,傅云峥你不要说,我求你了,我不想听。”
傅云峥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他深深地望着余鹤:“你不是说:要紧的话要赶紧说,不然就没机会了吗?”
余鹤全身剧烈颤抖,喉咙像堵着什么一样酸痛,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微微开阖,神经质般地重复:“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会有机会的。”
傅云峥拧起眉,抿了抿灰白的唇角:“小鹤,你别这样,看着我……小鹤?”
余鹤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眸光水波般潋滟着,缓缓聚焦在傅云峥脸上。
傅云峥很担心刺激到余鹤,引发躁郁,他双手捧起余鹤的脸,诱导式安抚着爱人的情绪:“小鹤,你什么都厉害,能勇敢的,对吗?”
余鹤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表示肯定,立刻又反应过来,很小声地说:“勇敢不了。”
傅云峥:“……”
余鹤把头靠在傅云峥肩上缓了一会儿,反复几次深呼吸,如同在从傅云峥身上汲取勇气。
半分钟后,他抖着手扶在傅云峥肩膀上:“你先背过去,我再看看......看看伤口该怎么处理。”
傅云峥听话地背过身:“插进肉里的部分应该不到五公分。”
五公分?
余鹤颤栗的手猛地一顿,整个人奇迹般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五公分,如果超过五公分......就会扎破肝脏了。”
傅云峥对五脏六腑的位置不是很清楚,但他很确定地说:“伤口没有你想得那么深。”
余鹤对傅云峥的信任极其盲目,傅云峥说没有五公分,他就相信没有五公分。
如果没有刺破内脏的话......那他还有时间门!
这会儿,余鹤只恨自己不是学外科的,混乱的大脑又很快清醒下来,他在傅云峥身上指了两个穴位让傅云峥掐着:“按好,止血的。”
傅云峥轻声说:“哎呀,余少爷终于想起来抢救我了。”
余鹤从保暖衣干燥的内胆上撕下两条布:“我以为你扎到肝了,那就没什么可救的了。”
傅云峥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和余鹤开玩笑,等眼前这阵眩晕过去后才继续说:“救不活就不救了,这话能把你祖师爷气活吧。”
余鹤的心情逐渐平静,恢复理智,一种森然的冷酷盔甲般包裹住了他。
他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他和傅云峥都会死在这里。
将布条折叠,一上一下堆在玻璃附近起到固定左右,确认玻璃保持稳定后,用绷带绕过肩膀加压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