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问傅云峥:“吵着你睡觉了?”
傅云峥答:“还没有睡。”
余鹤说:“那快睡吧,都这么晚了。”
傅云峥微微颔首,关上了房门。
余鹤打了个哈欠,跟黄少航说:“你先进来吧。”
这是黄少航第一次走进余鹤房间。
之前余鹤也不在这儿住,他都是和傅云峥一起睡。
单人床也挡不住余鹤去找傅云峥,余鹤不觉得挤,两个人挤在一起还怪有安全感的。
能贴得特别特别近。黄少航问:“你怎么回自己房间住了, 是不是我总找你聊天吵到傅总休息了?”
余鹤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屋里有只穿山甲?(一米小。说), 刚就救回来的,我得看着点。”
黄少航大吃一惊:“你屋里有只穿山甲?”
余鹤应声道:“嗯,你害怕吗,怕就去你那儿。”
黄少航笑了笑:“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你为什么对穿山甲这么上心?”
余鹤说:“正好遇见了吧,感觉这东西笨笨的。都是保护动物,却没有老虎利爪尖牙,也不像熊猫会卖萌讨人喜欢,还很难人工饲养,不加大保护力度估计早就灭绝了吧。”
察觉到屋里有陌生人的气息,正在地下溜达的穿山甲原地蜷缩成一个球,黄少航蹲下拨弄了两下,它也只是蜷缩得更紧,没有一点要反击的意思。
“余哥,”黄少航抬头看向余鹤:“你好像天生就对没有自保能力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
余鹤也蹲下来:“它自保能力挺强的,你看着甲片多尖利,除了人类,它几乎没什么天敌。”
余鹤将这只穿山甲的来历讲给黄少航,然后说:“刚放生没两天的穿山甲又出现在市场上,我都不知道该给它送哪儿去,送救助中心养两天放生,没准又让人弄走买了,他们放生点是不是专门有人等着捡啊。”
黄少航问:“救助中心叫什么名字?”
余鹤说:“蒲山救助协会吧。”
黄少航点点,摸了摸穿山甲鳞片:“好,我记下了,明天派人去查这事。”
“这太麻烦你了。”余鹤半蹲在地上,单手撑着膝盖,看向黄少航:“你帮我帮的够多了,要不是你出面和拐子三谈,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傅云峥去呢。”
黄少航盘腿坐在地上:“这算什么,缅北这边就这样,到处都是人托人。你要是信得过我,这穿山甲你玩够了给我,我派人放回山上。”
余鹤赶紧把穿山甲放在进黄少航怀里:“你快给它放生了吧,我下午带它院里遛了三个小时找蚂蚁窝,全给人蚂蚁抄家了,也没吃饱。”
黄少航被余鹤逗得直笑:“什么叫给蚂蚁抄家了?”
“就整个全拱一遍。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今天要能在院子里找着一只蚂蚁都算我输。”
“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以后我叫你航哥。”
黄少航含笑看着余鹤,他举起手里的穿山甲:“我不用你叫我航哥,你要输了,就跟我一起去山里把它放了。”
这算什么赌注?
余鹤以为黄少航在跟他开玩笑。
就算他们不打赌,黄少航邀请余鹤去,余鹤难道还能不去吗?
“成啊,”余鹤随口应道,也坐在地下,往后仰半靠在沙发上:“找去吧。”
黄少航放下怀里的穿山甲,深深地看了余鹤一眼,起身走了。
余鹤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耿直,在后面喊:“哎!你真去啊?”
黄少航背对着余鹤, 挥了挥手:“明天早上, 我的车在楼下等你。”
四十分钟后,余鹤的房门被再度敲响。
余鹤打开门,门外的黄少航一身寒意,风尘仆仆,却雀跃张扬,意满志得。
黄少航双手扣在一起,伸向余鹤。
“我找到了!”
他打开扣在上面的手,里面握着只黑色的小蚂蚁。
黄少航脸上浮现出罕见的飞扬神采,他问余鹤:“余哥,我是不是赢了?”
小小的黑蚂蚁在他掌心簌簌爬动,黑点似的蚂蚁更显出黄少航右手心那道贯穿旧疤。
黄少航小心翼翼地捧着只蚂蚁,宛如捧着一颗真心。
余鹤伸出手,把黄少航掌心的小蚂蚁捻起来:“就为了这么个小玩意,你在下面折腾了四十分钟?”
当余鹤指尖触碰到黄少航掌心的那一刻,握着蚂蚁也没觉出痒的黄少航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酥麻。
痒意从掌心顺着筋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黄少航呼吸微窒,双脚发软,想要拥抱余鹤、抚摸余鹤、亲吻余鹤冲动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恨不能化作一条蛇将余鹤缠绕起来、包裹起来,或者匍匐在余鹤脚步拦住余鹤,吐信威胁,不许余鹤走向讨厌的傅云峥。
可他不能这样,这会吓到余哥。
余哥从来只喜欢帮助温顺可欺的弱小生灵,不会喜欢毒蛇。
没有人会喜欢毒蛇。
黄少航垂下眼,鸦青色睫毛掩藏住了他眼底的疯狂。
他想说:余哥,爱我吧,求你了。
可他不敢。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渴求一场胜利,一场赢来的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