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余鹤和傅云峥挤在小床上,才刚刚入睡。
听见敲门声,傅云峥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口气。
余鹤以为是门响吵到了傅云峥睡觉,单手扣在傅云峥的后脑上,低声哄道:“没事,我去看看。”
傅云峥心中如有明镜,早把黄少航的心思照得透透亮亮,猜到他不会袖手旁观,眼看自己和余鹤相拥而眠,定是会找些借口将余鹤引走。
傅云峥在余鹤耳边轻声说:“我猜是黄少航找你,你信不信?”
耳鬓厮磨间,迟钝的余鹤竟咂摸出一丝淡淡的醋味,可傅云峥委实从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故而这念头在余鹤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无踪。
余鹤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改掉了正确答案。
他低头在傅云峥发心蹭了一下,揉着眼睛扭亮台灯:“他找我干嘛?”
傅云峥笑道:“他乡遇故知,黄少航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哪怕黄少航都把心眼使倒眼皮下面,傅云峥依旧不慌不忙。
黄少航太年轻了,年轻人最容易沉不住气。
在这场对弈中,傅云峥最不怕对方意图明显。
他和余鹤早晚是要回国的,就算拿出再多的理由,傅云峥和余鹤又能在缅北留多久?
时间有限,现在进攻压力全在黄少航身上,动作越多破绽越多,傅云峥也懒得跟小孩计较。
傅云峥揽过被翻了个身:“我先睡了,你要是回来就回自己房间睡吧——如果今晚你能回来的话。”
余鹤奇怪自己为什么晚上回不来。
他套上条裤子,实在是困,晃晃悠悠往外间走:“谁?”
外面传来小雅的声音:“余先生,是我!”
余鹤一听是小雅,又返身回卧室拿上衣。
小雅敲门声很急,像是有什么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大事,可真当余鹤打开门,小雅却先伸手挽了下鬓边碎发。
门外的小雅还是下午时见面的样子,盘发、筒裙、珍珠扣,连耳环都没有摘。
明明临近深夜却妆容整齐,明显是有备而来。
余鹤心里疑惑,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又和小雅拉开了些许距离,问:“怎么了。”
小雅微微蹙起眉,露出几分焦愁:“余先生,航哥从下午做完手术就一直发烧,晚上刚刚睡下又烧起来,这会儿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下午在望海楼门口,黄少航伤口迸裂流血,回到文华饭店就请了专门的私人医生重新做了手术,听说是打了针安定一直昏睡着,后来也没出现在余鹤面前,只是派了会讲中文的小雅给余鹤做翻译。
医生已经看过了,怎么会一直发烧?
如果开门前傅云峥没有和余鹤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余鹤估计想也不想就先去看黄少航了。
论情论理,他去看黄少航是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黄少航发烧病重,小雅来找他这事儿本身就有点不合逻辑。
黄少航有足够专业的私人医生,他发烧找余鹤有什么用呢?
余鹤回身看了眼房内,总觉得傅云峥知道些什么,又不肯跟他明讲。
这种感觉很糟糕。
余鹤问小雅:“所以呢?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小雅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余鹤会这样问,她犹豫了几秒,压低了声音说:“航哥说胡话,总是叫你的名字。”
余鹤神经粗得要命:“什么意思?”
连屋内的傅云峥都听不下去,他披着衣服走过来,对余鹤说:“小雅就是个传话的,她能知道什么?”
小雅很感激地看了眼傅云峥。
余鹤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傅云峥:“你怎么起来了?”
傅云峥揽着余鹤的肩说:“你去看看吧。”
余鹤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
“快去吧。”傅云峥双手抵在余鹤身后轻轻一推,像是知道小雅会传话给黄少航一般,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说:“他一个人在缅北不容易,咱们早晚要回国,下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去吧。”
余鹤迷迷糊糊被傅云峥推出门,等房门关上站在楼道里才反应过来,回身又去敲门:“我鞋还没换呢!”
*
黄少航的房间就在楼上。
余鹤到的时候,门口地守着的人微微躬身,替余鹤拉开了房门。
黄少航对余鹤表现出了极度的礼让和信任。
不仅没有限制余鹤的自由,甚至允许傅云峥的保镖一并住进文华饭店,只是嘱咐不要让傅云峥离开文华饭店,最近外面比较乱,傅云峥被拐子三的人盯上,离开他的地盘会很危险。
能够让别人的手下持枪进入自己的地盘并且随意走动,这种态度就足以表明黄少航多么重视余鹤,因此文华饭店里所有人都对余鹤和傅云峥非常客气。
房间内,黄少航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脸上露出一种发青的苍白,颜色很不好看。
即便如此憔悴,见到余鹤还是笑了笑。
“他们怎么把你叫起来了?”黄少航神色略显无奈:“对不起余哥,吵到你们睡觉了。”
余鹤摸了摸黄少航的额头:“听说你烧得都说胡话了?”
“哪有?”黄少航一边说一边越过余鹤去看门口的小雅。
这一眼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小雅却吓了一跳,低下头躲到了门口保镖的后面。
余鹤向右挪了半步,挡住黄少航的视线:“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