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绿油油的山桃栽入土壤。
这是片矮矮的桃林,最高的一枝也只到余鹤膝盖,余鹤和傅云峥靠在一起,垂眸看着这棵山桃。
千年万岁,对于爱情的希冀,短暂地在这株小小的山桃之上生长。
人生跌宕,万物轮转。
工作人员把刻着编码的钢印牌绑在树上:“还有刻名字的钢牌,要么?一百一张,一个字五十。”
余鹤大吃一惊:“这也太贵了!”
傅云峥掏出手机:“扫微信还是支付宝?”
工作人员从兜里掏出个塑封一维码:“都行,看您。”
‘滴’的一声,傅云峥手机上出现付款页面。
傅云峥问余鹤:“你想刻几个字?”
余鹤答:“四个。”
工作人员拿出个小本:“刻什么你写上,我这就去刻。”
余鹤接过本,写了四个字:百年好合。
傅云峥:“......”
虽然知道余鹤是想表达和他白头偕老的美好愿景,但这也太直白了。
傅云峥说:“不如写陌上花开吧。”
余鹤侧头看向傅云峥,脸上露出不知所云的清澈。
傅云峥拿过本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是吴越王写给他夫人信中的一句话,意为盼归。
在千里江山之下,每个人都是极微小的烟尘,被命运洪流裹挟着向前,世事多变,命途难测,纵然知晓不可骤得,仍不愿留下遗响独自寄予悲风。
花开有信,烟月无穷,愿托鸿雁传锦书,万里可相逢。
余鹤瞬间懂了,称赞道:“还是傅老板学识渊博,往后傅老板要是出差久了,我就给傅老板发这四个字,你看到了就要早点回来。”
傅云峥和余鹤并肩而行,从遍野的山桃中穿过。
傅云峥说:“你直接给我发‘快回来’三个字就行。”
余鹤说:“那不显得没文化吗?”
傅云峥行步如风:“那也好过连发一十多条消息,还都是59秒的长语言,动一下手机就要重新听。你没看网上说吗,发这种长语音的人最讨厌了。”
余鹤一点不怕被傅云峥讨厌,反而笑道:“我也不那么给别人发啊,你远在国外,和我隔洋跨海的,也不知道该几点给你打电话合适,只能给你留言了。再说你那么喜欢我,讨厌一点也不影响总数吧。”傅云峥拨开眼前的红柳,从树丛中迈过去:“不影响,梅森数减一万也还是12978189位。”
余鹤关注点只在扣分上,很惊讶地说:“会减一万那么多吗?”
傅云峥脚步微顿,侧头看余鹤:“可你的总分是梅森数啊,你知道什么叫梅森数吗?”
余鹤理直气壮:“不知道。”
傅云峥:“梅森数是正式数学中的超大数,有几千万位。”
“几千万位?”余鹤低头算了算:“个十百千……亿才九位啊。”
傅云峥眼眸中流露出笑意:“现在扣你一万还多吗?”
“不多!”余鹤心里高兴,一下跳到傅云峥后背上,得寸进尺似的耍赖:“走不动了,你背我。”
身后忽然蹿上来一个人,傅云峥完全没有准备,扶了一把旁边的红柳才将将站稳。
傅云峥单手托着余鹤腿根:“一声不吭就往人身上蹿,你以为你跟岚齐一样轻吗?”
余鹤把下巴搭在傅云峥肩膀,歪着头,呼吸间能看到傅云峥轻动的发丝。
“你看见他蹿我背上了。”余鹤陈述道。
傅云峥说:“看见了,我怕你又掉湖里去,余光一直盯着呢。”
余鹤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那你怎么不吃醋啊?”
傅云峥背着余鹤,慢慢往红柳林外走:“两个小孩凑在一块儿玩,有什么醋可吃的?”
余鹤两条长腿夹在傅云峥腰间:“我也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不要我,去找别人。”
傅云峥嗤笑一声,没说话,显然是对余鹤的说法持保留意见。
余鹤恶声恶气,勒着傅云峥脖子:“怎么,你有话要说?”
傅云峥忍不住笑:“没有没有,我没话说。你别勒我脖子,一会儿咱俩都摔了,老实点。”
傅云峥不说,余鹤自己倒是把自己老底全掀了。
他问傅云峥:“你是不是想说,我梦见你出轨那事儿?”
提起这个,傅云峥笑得更厉害,毕竟那件事可太有趣了。
傅云峥笑着说:“你不说我都忘了。对,你梦见我出轨,还梦见我要掐死你,你说......你说你会变成阁楼上的疯子原配,然后我会和某个家庭教师相爱。”
余鹤脸上挂不住,从傅云峥背上跳下来,捡起个树枝指着傅云峥:“你不许说了!”
傅云峥一边后退,一边继续讲:“因为这个,张琛阳来云苏过年那会儿,我姐怕你不高兴,给张琛阳找的家教全是退休老教师,一个赛一个严肃,训得张琛阳再也不想来云苏玩。”
那会儿余鹤躁郁发作,陷入逻辑怪圈,坚定认为《简爱》是本预言书。
傅云峥劝不动他,只好答应余鹤傅宅不会出现家庭教师。
过年那会儿,傅云峥他姐带着儿子过来玩,说张琛阳成绩不好,在全班考倒数,让傅云峥给找个家教给补一补。
余鹤听到后,用一种‘果然如此、我早看透了、人间不值得、全是骗子’的奇异眼神深望了傅云峥一眼,而后躲进了阁楼不肯见人。
傅茹兰哪儿知道自己一句话惹了这么大祸,吓得什么似的,在阁楼门口和傅云峥两个人轮番说好话,最后找的那家教岁数几乎赶上傅云峥大伯,满脸皱纹不说,比教导主任似的还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