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韶武彻底懵了。
满心的惊恐瞬息布满了铜铃大的眼珠子,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着……
自家这酒楼里,哪有什么另外的人?
依旧是那两位修行的仙子说笑,窗外的雪夜一片凄寂,炉火的倒影在皑皑雪层间张牙舞爪,尤为渗人!
他一个凡俗店家,何曾见过这般怪事?
简直是闹了鬼了……
但他看不到的雪夜高天之上,却是有一座浩渺玄异的仙岛飞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洪掌柜,改日再来。”
司禾将那枚金锭留在了桌案上,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边的油腥,盈盈起身脸莲步轻移……
竟是与子君一起,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嗡!
中年汉子脑海中生出无端炸响,只觉的心里狠狠战栗,踉跄跌靠在了门框上,好悬没背过气去!
没了……人没了!
两位神秘女子飘忽离去,那金灿灿的锭子像是还带着暗香。
窗外寒雪凄迷烈风呼啸,炉火依旧张牙舞爪,两人没吃完的汤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洪韶武遍布惊骇的目光死死盯着,像是在强迫自己从梦中清醒。
他何曾见过这般怪事!?听都没听说过!
就连武馆那些人嘴里的修仙,都不可能这么厉害!
这恐怕是传说中的长生剑长老!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
“你快出来……”
……
·
飞浮仙岛之上。
司禾与女子同行,她迈步间姿容变幻,重新化作了慵艳清冷的妖神姿容。
至于那具化身,却是抽离魂印后,冰封沉入家中寒潭了。
“司道友,楼主,请。”
傅思神情恭敬,目送两人步入那月华笼罩的幽亭后,自己才平复心绪安静跟了过去入座。
他含笑注视两女一瞬,望见那不约而同的笑眸后,斟酌言辞哈哈大笑:“司道友终是起心动念,脱离了旧地,清修三百余年是该走走了。”
“柯老怪的仙酿,他休息后也有千年没露面了,我手中不多,正巧拿来招待两位……”
司禾美眸玩味,笑吟吟打量着眼前男子。
她跟傅思,俨然不是第一次相见了,之前还交过手……
若说过去的百年里,整个永宁州一十八国,当有两位真正手段通天的大能。
其一便是这兰庆集掌舵人,炼虚境真修,傅思,不知具体寿数,但永宁开州以来已凌驾天地七百余年。
其二便是贺阳山白马寺,菩提往代行走,道信,修行岁月虽然不长,但如今也同样是炼虚真修。
至于她自己……化神小妖,不值一提。
另外的血神峰五血子庞振,亦或香痕海那位化神脉首,看上去像是在整个永宁州都说一不二,实则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子君笑眸弯弯,扫过男人取出的珍酿,低语好奇道:“你们认识?”
“当然!”
还不待司禾开口,傅思便已朗笑出声:“当年赵庆小子还是驻守,我便在他身上见过司道友的影子了。”
似是怕司禾想不起来,他还着重补充道:“便是如意传承引动水岭注之时。”
司禾神情莞尔,不动声色的拿起了那七足玄觥打量,这般近乎于灵宝的酒器……也不知炼化出来干什么。
她倒也没有拆台,言说东海之畔交手的事。
而傅思就更不会在天香楼主面前提起了。
他那时亲自出面护持永宁宗属……但寿云山一刀香火斩出来,好悬没把他给吓死。
“珂老怪是……?”
司禾美眸幽邃笑看傅思一眼,疑惑轻语给了个台阶。
“是一位散修,身在玉京不入玉京,身合大道已有三千年。”
子君也接过那仙酿打量,轻笑继续讲解道:“修远之北圣幽冥狱,便是珂老头儿的道场。”
司禾:???
圣幽狱?合道散修?
这境界还能有散修……听着就很强很强,恐怕能打自己几十个,手段与那位血衣三行走也不差什么。
“那这当是好酒了,圣幽狱那边的凡酒也都不错。”
傅思笑捋青须,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司道友素来清修有所不知,那位的酒可不是谁都能品尝的,近乎是炼虚悟道的仙酿……”
子君放下那暗藏秘境的酒器,惬意调笑道:“如此珍品给她喝太浪费了,她体悟大道自有办法。”
“哈哈,尝尝,尝尝。”
道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挥手间,那七足玄觥骤然飞掠长空,化作数千丈的霜寒月镜!
烈风呼啸,沁骨酥魂的冷意弥漫。
一挂飞瀑般的江河自镜中汹涌而出,牵引着漫天飞雪皎洁月华,以极为玄妙的姿态汇作灵溪,终是成为三枚晶莹冰盏,稳稳落下!
司禾不动声色低头看了一眼,稍稍感悟盏中月色后,才随口笑道:“厉害。”
这手段她还真不会,自开天地炼化山河,已尽显炼虚真意了。
傅思朗笑摇头,举杯致意:“子君师姐难得到了永宁,没能为楼主接风洗尘,便作赔罪了。”
他自然听过子君天香小楼主的玩笑,不过星阙诸友也都相识,倒是没人真的将这位当做威严至高的楼主。
“一起。”
子君笑吟吟的点头,示意司禾同时饮下。
她只觉跟着司禾极为有趣,这般寿数这般手段,对于玉京界却还一概不识,想来带到哪里都挺有意思……
虽说司禾修为不高,但以她的所知,司禾显然不能以修为评断。
仙的生与寿伴生祥瑞,一万八千年的沉淀,恐怕挥手间已是大道垂落了……斩寿断魂绝不是妄言。
“天香八行走已定,傅道友可要同去圣州?”
女子随口笑问,目光在司禾身上流转不定。
不过司禾还在默默体悟仙酿,总感觉……没能尝出个咸淡来。
“八行走不就在眼前?自然要陪同而去。”
道人轻笑又饮,眼看司禾笑而不语,又唤道:“司道友。”
“嗯?我在。”
司禾古怪出声,像是没什么好说了随口应了半句。
呃……
傅思稍加沉吟,转而提议:“永宁州兰庆集,再有八年便又开启了。”
“眼下辽国资脉最大,是否延续先前的安排?还是推迟仙集议事?”
“如今咱们永宁的血衣不可同日而语,司幽宗日后金丹显然不会少,便如其他仙集一般,改为二十年一争如何?”
司禾:?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她听的心中古怪,平静笑道:“如何都好,我还不太熟悉这玉京星阙的名堂。”
但子君在旁却是给傅思拆了台,含笑打趣道:“傅道友是问你……要不要带楚国另开仙集,楚国司幽与香痕海血神峰,是否还随着兰庆集议事。”
嗯?
这下司禾是真有些懵了。
莫说她以往跟着赵庆都是划水,就算满心认真,也听不懂这些啊?
她狐疑望向两人:“我开仙集?”
“星阙至尊,自然能够再开仙集……日后玉京布道之地,便是司道友仙集治下,届时唤几位炼虚道友,将楚国山河带走就好。”傅思含笑点头,似是也有些意外司禾竟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