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女娃,我当年去国公府还见过她呢,冷冷的看着有些幽闭。”
“听长生坊的人说,她和司幽的那位赵庆,已经相识快二十年了吧?”
“哪有二十年?也就十年出头……?”
“嘿,据说人家还是一路扶持相濡以沫走到的今天,现在可是成了星星上的仙人啊!”
“天上白玉京……你们听说过吗?”
“据我所知,周家的女儿不是一直都流离在外?”
“应是陪在那位赵行走身边吧,倒也不错。”
……
教坊司最深处的巷子里,有座宽阔幽寂的庭院,此处并未高悬明灯,也没有张灯结彩。
长街上映来的光影有些朦胧,醉客仙师的言笑有些模糊。
清凉的夜风裹挟着酒香与脂粉味,于深巷静居中流转不定……
女子安静的倚在树下,一双动人的美眸有些出神。
这是一位姿容绝佳的女人,生着清澈却诱人的桃眸,有挺俏的琼鼻与酥润薄唇,还有微荡的发丝与紧致轻甲……
“晓怡……赵庆……”女子喃喃轻语。
她是这里的乐丞。
也曾是闻名皇都的天之娇女,当年未满及笄时,便已达到了练气后期的境界。
殷氏,殷玉颖。
她见过周晓怡,那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周妹妹。
多久了?
十八年……?
还是二十年……?
如今的楚国早就没有殷氏了,殷氏只不过是个筑基家族,当然在朝廷纷争中,跟随着松山孟家一同倾覆。
她这个天之娇女,也早就失去了继续修行的可能。
她被废去了丹田。
那原本灵气四溢的肉身奇藏,如今空空如也毫无生息。
“殷乐丞——有心事?”一声轻柔低唤自院中传来。
女子美眸轻阖,随口柔声应答道:“没有,在外面待着透透气,听听闲话。”
“噢——好!那我过去柳巷取些饭菜,今天想吃什么?”
吃饭啊……
殷玉颖轻笑摇头:“这会儿还不饿,你自己吃完了再回来就好。”
与侍女轻柔言语过后,女子微微叹了口气,白皙清丽的容颜上更显几分落寞。
她继续靠在繁茂榕树下,盯着长街外的朦胧灯火,听那些醉客传来隐约的言笑声。
周晓怡和赵庆成婚,就在明日。
晓怡嫁给了仙人,要去星星上了……
殷玉颖深深呼吸,丰润的胸脯随之起伏,那贴合香肩的轻甲映照着灯影微微颤动。
她不仅认识明天的新娘子。
也还认识明天的新郎官。
——并且有过肌肤之亲,赤身裸体的与之轻拥过,用自己的身体倾力承受过。
她听过赵庆与宰辅的交谈,自己也与他们有过交谈。
虽然是在这教坊花柳之地,但她深知那是一个肩能担山而又温柔似海的男人,嫁给他此生无憾。
那抹独属于男人的深邃柔情,她也层窥见过一二。
就在这巷口的朦胧灯影下。
“玉颖带着公子在坊中转转?”
耳畔似乎又有自己的轻语回荡——
赵庆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忍,有些落寞。
但他脸上又带着笑意,抬起手指缓缓帮自己梳理散乱青丝……
“殷姑娘,告辞。”转身前的轻语也像是旧友道别。
——
“祝公子……万事顺遂。”
殷玉颖美眸轻阖,喃喃自语。
她和周晓怡一般无二。
她拥有两道上品灵根,她的父亲位列三公,她曾有机会在三十岁前跨入筑基。
她与晓怡相识时,还是闻名皇城的平阳郡主。
但她与赵庆相识时,却是教坊司的一位乐丞……
故而她知道,周二爷是没错的,二爷也是个温柔缜密的男人。
殷玉颖缓缓解去了轻甲……
从袖中摸出了火匣子,纤手提着黑乎乎的灯笼引燃烛火。
而后又高高挑起挂在了榕树的树洞里——
“晓怡。”
“赵公子。”
“新婚喜乐。”
“玉颖诚祝两位万事顺遂,共赴白首之约。”
……
清凉的夜风穿街过巷,拂动着满墙的树影与烛光。
一条纤细的木枝将灯笼挂在树洞里。
榕树的树洞很深。
摇曳的灯影明亮。
女子依旧靠在榕树下,安静听着隐约间传来的故事……
·
寿云山顶的桃柳宫苑中。
宫阁飞檐之间,也高高悬挂着一盏又一盏灯笼。
飞瀑哗哗作响,溅落的水花揉碎了满潭灯影与璀璨星河。
原本静伏潭畔的那头白虎不见了踪迹。
有姜欲帮她绘玄砂,如今司不寿也已是凤皇一脉的弟子,正躲在丁字末号院的地宫中尝试化形。
只是不知,她这只血脉稀薄的小猫,想要化形又得花费多少岁月。
偌大的寝殿之中,红烛撑起了一片朦胧。
墙上的烛影摇曳轻荡,使得此间更多了几许温馨与安宁。
赵庆并未入眠。
此刻轻拥着娇妻靠在床头,听清欢讲述着,前日里骨女与她私下里的交谈。
娇妻只穿了轻薄亵衣,额间的香汗还未曾拭去,腻在丈夫怀中轻笑喘息。
顾清欢不着片缕,发丝还有些凌乱,沿着绝美侧颜贴在酥润绛唇上……眸光温柔如水,风情万种。
她纤柔美足微微蜷缩着,同样倚靠在床头,轻柔自语的同时,也满心惬意的享受着摇曳的烛影。
这偌大寝殿中又剩下了他们三人。
在过往的很长一段岁月里,松山的卧房里一直都是他们三人。
小姨有自己的房间,很少留在卧房过夜。
不过从明天开始……便不一样了。
……
小姨和红柠今夜去了养心殿,冷娴和清辞陪在那边。
洛纤凝、七秀、白婉秋……几个还没成婚的女人,也都留在养心殿陪晓怡等待着。
等着明早为新娘子整理妆容、穿上红衣、带上凤冠……
这一夜。
时光似乎过的很是缓慢。
澄澈的月光洒落大地,夜空的星辰仿佛成了永恒。
直至寅时过半……
宫阁二层的书房里。
慵艳清冷的白发女子,穿着一身无暇雪裳,安静伏在电脑桌旁摆弄着鼠标。
她怀中抱着自己的真身——一只娇小灵动的雪狐。
显示器上游戏通关的画面一闪而过。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背景,一颗颗像素亮起勾勒出独特的雪白字符。
【loading……】
司禾舒缓的仰了仰鹅颈,侧目遥望一眼窗外月色。
得见远空出现了那抹鱼肚白,她幽邃的美眸中才显露些许笑意。
伏在键盘上的纤指微颤,轻松而又畅快的敲下了回车……键帽落下的一瞬传出清脆声响。
夜风掀起发如雪。
司禾黛眉轻舒,美眸流盼,在心中轻笑传念。
“庆,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