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锏如鞭,锻有四楞,却无刃口,顶端幽刃闪烁寒芒,也不过是一件极品灵器。
赵庆不由面露失望,将黝黑的锏兵握在手中随意挥舞,似是在探查其对自身灵力有几成增益,同时又显露几分狰狞难忍,颤抖着眼睑望向第二团奇藏。
应是肩颈崩裂的碎骨使得他难以忍受,也可能是支离破碎的泥丸传出了撕魂剧痛……
正是此刻,二十七丈之外的海床蓦然崩裂,一道纤柔的女子身形显露,浩瀚神识与无尽灵力裹挟着血气轰杀而至!
赵庆似是迟钝,来不及施展抵御术法。
但体内的灵力却循着最熟悉的经络运转,收敛而回的神识也被炼神经驱使,演化成为一方重鼎时刻准备着。
【离·炼神】
……
周遭浑浊的晦暗渊流震荡不止,难以抵御的神识与灵力倾覆而来……
刹那之间,赵庆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他早已绷紧了心神,时刻注意着周遭所有的动与静。
海床之上的砂砾滑落,成缕成线的血丝被冲成了雾状,如同焦炭一般的甲兽躯体微微颤动……
身后有女子神情坚毅,冰寒的双瞳被血气晕染,此刻以掌为刀飞身横劈而来,其周身灵力被玉碎神通加持,雪白的皓腕之上都隐现经络的颤动。
必杀之势!
心如明镜,风过止息。
赵庆握紧了手中的重锏,像是握着失去斧刃的长柄。
斧,乃刑杀之兵也。
奈何斧兵颇为笨重,如若能够引势而发,却又比刀枪更为轻巧。
赵庆仿佛又回到了寿云山上。
那时他还没有遇见司禾,也没有遇见青影。
是寿云山试炼的第一天,秋日的傍晚。
他练斧之际,以背身之姿……极为轻巧的斩杀了一头炼气中期的妖豹。
当时所用便是斧诀,只不过这一次他紧握的却是重锏。
焚心神通之下,积蓄已久的灵力终于冲断了左臂的经络,沿着最熟悉的路径激荡喷涌而出。
赵庆一手继续探向奇藏,另一只手则是极为轻巧的将重锏抗在了肩头……
神识演化的大鼎也瞬息镇下!
【艮·劈山】
【离·炼神】
【山火贲!】
【猛火燎山,玉石俱焚,草木皆尽,却应慎行,切不可威猛断狱。】
肩头碎骨森森,重锏轻轻荡起,自侧肩掠至身后……
黝黑的四棱重锏难以承受滔天的道海灵力,轰然崩碎化作漫天锋利寒铁。
赵庆双腿被刺穿三处,体内道海掀起了惊涛骇浪,神识倾巢而出,泥丸宫再难支撑。
无尽的力竭感传彻神魂,双耳如同被金针刺穿,眼前晦暗一片难以视物。
即便不是第一次施展此术,但他依旧不能适应这种成为凡人一般的脆弱感,身上数处裂骨穿肉之伤喷涌鲜血,身躯也被汹涌的渊流死死按在了海床上。
而他身后慧光州的那位女血子,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逼近,更想不到赵庆有时间反应,并且还有遗留的手段同她玉石俱焚!
嗡!
七彩流光分渊断海,如同有天上仙客在此间留下了一笔墨锋。
女子的妙曼娇躯连带着神识与灵力,尽数堙灭一空,连一丝一缕的鲜血都没有机会留下。
呜吟!!!
龙哮悠长而高亢,似是传自渊海深处的愤怒。
无尽汪汪洋再沉六丈,绯红血柱通天彻地贯穿而来,同样是二十滴传承精血与三道奇藏机缘。
赵庆面色惨白早已奄奄一息,经络之伤、筋骨之伤、泥丸之伤……空洞的泥丸与死寂的道海,足以使得他在龙渊深处万劫不复。
他挣扎着翻身躺倒在海床之上,将留在外界的神识印记收回两道,仅剩六道用来探查数十里外的异动。
至于收回的那两道——
一道裹挟自身简单避水,好使他不至于淹死在这深海之下。
另一道……
赵庆情急之下也并无更好的对策,唯有一式巧计尝试。
稀薄的神识与灵慧魄交织,汲取神魄之间残留的蜃气施展浮影幻法,化作邢权的相貌模样与华贵衣装。
神识波动与灵力波动同样完整复刻,甚至比邢权自己的波动都还要暴躁些许。
没办法,赵庆实在没有心力,也没有神识……去更精准的模仿邢权了。
他咬牙切齿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而后大步流星的去取剩下的精血与五道奇藏。
心中不忘跟司禾吐槽说笑:“踏马的,差点落地成盒……”
赵庆唯一能够拿出的解决办法,并不完美。
以仅剩的几道神识印记探查周围,而后假装自己是邢权,并且还是满血加强版的邢权。
取完战利品后,再慢慢摸一些垃圾的奇藏,稍稍恢复一些神识,刻录封尘阵苟起来,看看能否寻些丹草补给恢复伤势。
……
与此同时。
龙渊之外的飘摇青殿与仙宫飞阁之间,却是哗然四起嘈杂一片。
随着两道高亢龙吟传彻天地。
那道镇于汪洋的偌大奇碑之上,也接连有两位血子的名讳消散如烟,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灵化州,刑权。
慧光州,林语溪。
与之相对应的,有一道名讳变得极尽绯红,宛若随时都会有鲜血滴落……
其被龙纹缠绕着,不疾不徐的浮上了奇碑之首,将剩余的七十八道书刻死死压制,宛若飞升。
永宁州,赵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刑权与林语溪被赵庆所杀,如今已葬身龙渊之下!
灵化州所属的青殿之中再无他人,而慧光州的青殿之中却还有一位女子观望着,她双眸通红,死死的盯着那座奇碑……
难以置信!
荒谬至极!
二十二座飞阁死寂,诸多天香女修都没有了丝毫声息。
而圣地弟子所聚宫阁之间,早已是议论纷纷。
龙渊初启未过半个时辰,便有两位血子接连殒命,且葬身于同一人手中!
难道当真如同谣传的那般,龙命之人必为行走!?
有来自中州南仙圣地的金丹符修女子,飞身轻荡行过天海之间,向着永宁青殿传出神识。
“南仙安如烟,拜见几位血衣道友。”
小姨神情失落,忧心忡忡的独自倚靠在窗边,静静听着外面的言语。
对于那些临时前来拜访的陌生修士,一概不加理会。
只心心念念着赵庆如今究竟伤势如何。
红柠独自摩挲着清娆的传讯玉,水眸之中同样满是担忧。
姝月和清欢则是双双倚靠在墙边,死死盯着那道奇异石碑,只怕赵庆的名字再有任何变化……
……
高天之上,九座行走仙宫深处,有凤皇行走止不住惊叹:“恐怖如斯!骇人听闻!简直是摧枯拉朽!实在是始料未及!此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听着隐约间传来的粗犷言语,清娆缓缓闭上了双眸,不予回应。
云海仙宫之中,长发飘飘的俊逸男子则是面露鄙夷,轻声应道:“虎兄真可谓是文采斐然。”
“哈哈,才疏学浅,多承谬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