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辉知道追逐这层层迷雾下的真相还有一个过程,黑砖窑事件中存在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些事很多。比如,一是为什么有的民工要违心的声称自己是自愿的?难道是因为胁迫么,似乎不像,因为他们被解救了。这是否说明这次解救会与往常一样,要不了一年半载又会死灰复燃?二是那位村支书,他的大儿子没有办理任何相关手续,长期非法开设砖窑,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经常有乡镇干部和部门的工作人员到他家去,也不能说他们看不到砖窑的存在,却没有一个人向上级或在单位正式场合提及过此事。这说明了什么?三是曾家辉代表调查组见到了村支书,可媒体记者却是被村支书一再拒绝,这说明他知道此事的后果。石城县有关部门说曾多次检查过黑砖窑,蒋正丰的黑砖窑却能在几年时间里如此严重地非法用工却相安无事,直到事发,执法部门难逃干系。四是事件发生后,按理讲应把受害窑工安全护送回家,可那些呆傻的窑工家庭地址都弄不清楚,他们如何能安全回家。
随着案件的逐步明朗,疑问也越来越多。全国媒体是更加关注,上千名孩子哪去了?残疾智障人士哪去了?人贩子哪去了?谁为受害者伤痛买单?为何没早发现官窑勾结?哪些官员应为此事负责?
他们要求对调查组长曾家辉进行一个专访。
但这一要求被曾家辉委婉拒绝,“三江省这一事件,有关需要对外讲清的情况,我们调查组已经召开过新闻发布会了………”
京城大报的几名记者可不干,“您是容容姐的大哥,怎么的也得卖点交情吧。”
扯出了曾容容来,曾家辉还真不好驳面了,只能无奈的道:“那咱们可以随便聊聊,但不能说是正式采访。”
自己是调查组长,已经开过新闻发布会,这些记者却要另外问一些问题,自然会有不便之处。曾家辉现在作为一名享受正部级官员待遇的领导干部,这点分寸还是要把握好的。
还好,记者其实跟曾家辉一样,黑砖窑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事情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仍存有一些疑问,只是大家心中的疑问不见相同罢了,“我们现在想确认一下,您为什么想到要去卧底,按说像您这样级别的领导干部,不假外出去查探这种事件是不可能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曾家辉笑着摇头,“不能。”
“为啥?”
他还是摇头,总不能说是总理让我“悄悄进村、打枪不要的”干活吧!“反正是去了,也掌握了第一手资料。而且杨成记者的报道已经讲了许多情况……”
他只能这样模糊的说道。
记者无奈,知道官员说话总会有顾忌的,不能说的你问也白搭,“杨成的报道只讲了里面的情况,对于怎么开展的等相关方面并未提及,这个他说只能您来讲。”
“这小子也把我架火上烤啊!”
曾家辉笑着感慨,倒并非骂杨成,他实则是指这些记者为了爆点让人关注的料,非要这么问七道八的,看来不说还真过不去了。
“好吧,我尽量回答一些问题吧。”
“谁让您去的?”
“怎么又绕回那个问题了?”曾家辉明明开始已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又被提了出来,甚感不爽,但同时也理解这些记者朋友,自己外出那么多天卧底调查,说不出点东西来,估计许多人都会一头雾水。于是,他沉吟道:“这是组织安排。”
“您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
“我的上级组织。”
曾家辉就笑着说得具体了一点,他的“上级组织”这已经比较明确了。
记者会过意来,然后道:“对于黑砖窑,陌生人要想进入厂区,他们有严格的排查方法,您是怎么进去的,又是用的什么身份。”
对这种哆嗦的采访,曾家辉的回答就比较简短了,“这得感谢公安部的安排。”
对这种哆嗦的采访,曾家辉的回答就比较简短了,“这得感谢公安部的安排。”
“具体安排是什么?”
“这你们采访公安部去吧。”曾家辉道:“因为公安这边的任何计划与细节,没得到他们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便讲出来。”
记者只得作罢,换了一个话题,“您在里面呆的几天,对劳工们的生活有什么感觉?”
“我有一种窒息感,简直是常人难以想像的那种感觉。”
“啥原因?”
“有味觉上的冲击,也有视觉上的冲击。劳工们住的地方,那里边看不到一丝应当人呆的那种痕迹,就像猪窝一样,很阴暗,很潮湿,墙上还有一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包括人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