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第50章 第50章 腹疼
赵嫣素日里还算皮实,此番饮了汤药后来癸水,竟疼得好似钝刀割腹, 一阵一阵发冷。
流萤将主子换下来的底裤层层包裹着拿去销毁,随即又灌了个汤婆子塞到赵嫣冰冷的指间,轻声问“殿下今日还能进宫吗”
赵嫣艰难地点了点头,焐着肚子道“出宫归来, 于情于理都得去请个安。”
流萤欲劝又止,颔首道“殿下再躺会儿, 奴婢下去安排。”
赵嫣本半宿没睡好, 晨起又饮了压嗓子的汤药, 被太极殿内的降真香与丹药味一冲,便有些犯恶心。
薄可透光的垂纱后,皇帝一袭青衣道袍盘腿坐于明灯中心,头戴金莲冠的甄妃与手持拂尘的神光真人一左一右伴随其侧,似是在掐指谋划什么要事。
赵嫣隐约听到“北苑殿宇受风雷摧毁”“重建摘星观”等字眼,就知多半和劳民伤财有关。
“金丹已成, 玉燕投怀,此乃天赐之喜。”
甄妃玉手轻斟碧茶, 见到“太子”进殿,便含笑止住了话茬。
赵嫣压下胸中的翻涌,直待垂纱后的声音消停了, 这才规规矩矩朝皇帝拢袖叩拜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你回来了。”
皇帝似有些心不在焉,徐徐道, “休养这些时日,身子好些了”
地砖冷硬,赵嫣低眉垂首, 忍着不适道“承父皇庇佑,儿臣体质大有进益。儿臣感激父皇垂怜,特带回二物,聊表孝心。”
她略一抬眸,身后李浮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托盘奉上。
托盘中装了一份仿太子文风而成的文章,一壶从玉泉宫泉眼深处取来的净水。
皇帝略过那份字迹端正的厚重文章,只拿起玉壶倒了一杯,赞道“好水”
神光真人眼观鼻鼻观心,立刻捻须附和“久闻玉泉宫泉眼之水涌自龙脉深处,有延年益寿之效,用来送服丹药最是合适。”
“太子有心了。”
皇帝难得夸了一句,却不为文章策论、不为天下苍生,只为一壶随手带回的“灵泉”。
“谢父皇谬赞。”赵嫣垂着眼帘,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你来得正好。”
皇帝临时想起一事,交代道,“再过月余便是你母后生辰,去年你离宫避暑,未能于眼前尽孝,今年就交予你好生操办这场生辰宴,也算弥补缺憾。”
赵嫣道“儿臣领命。”
皇帝不再多言,挥袖示意她退下。
赵嫣如释重负,行礼告退时与大太监擦身而过。
大太监朝赵嫣拢袖躬身,随即步履匆忙地附耳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皇帝沉吟权衡,阖目道“不急,过两日再送去。”
大太监面色微变,只喏喏道了声“是”。
赵嫣拢袖退出了太极殿,后续如何已不知晓。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流萤的手缓过腹中那一阵阵的阴痛,而后问道“方才我听甄妃说什么玉燕投怀,你可知是何事”
流萤左右四顾一番,压低嗓音道“奴婢方才从何女史处得知,许婉仪有孕了,据说诊出来的前夜还做了祥云入怀的梦。众人议论,许婉仪很有可能怀的是位皇子。”
赵嫣闻言冷笑,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她向来不信。
不过赵家这代子嗣单薄,父皇耕耘了大半辈子也只得五女一儿,近十年更是无所出,如同被诅咒了般。如今这节骨眼上突然传来后妃有孕的消息,还真是奇怪。
赵嫣凝神片刻,问道“这个许婉仪,是甄妃的人吗”
流萤摇首道“据闻甄妃一心向道,倒并不曾见她有什么心腹。不过因其心境淡薄,与世无争,妃嫔们都愿与她交好。”
严格来说,甄妃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却胜在气质出尘。她头戴金莲冠、手持拂尘捻香浅笑,真有几分从画像中走出的神妃模样,几乎正中求仙问道的父皇下怀。
甄妃这等仁善可亲的人性,再添上道袍加身的神性,是冷艳威仪的魏皇后所远不能及的。
赵嫣调转脚步,吩咐道“去坤宁宫。”
“娘娘这些时日积忧成疾,头疼得厉害,刚请太医施过针,正在里间休憩呢。”
女史向前福礼,恭敬领赵嫣进殿。
赵嫣用力抿了抿唇,又以掌揉搓腮帮,转而悄声问流萤“怎么样”
流萤端详着她脸颊上搓出的血气,点头道“气色好多了。”
赵嫣这才装出如常的模样,放心抬脚迈入殿中。
案几上香烟袅袅,魏皇后端坐在小榻上,闭目让宫婢为她揉捏太阳穴放松。
她的面色并不好,长眉蹙得宛若一个打不开的结,饶是如此,也依旧妆容大气齐整,凤袍葳蕤不见半丝颓靡,仿佛一位永远不败北的女将端坐上方。
见赵嫣进门问安,她睁目,恢复往日的清冷端肃,抬手示意宫婢退下。
“听闻母后凤体微恙。”
赵嫣行礼,抬首道,“是因为许婉仪的事吗”
“老毛病了。”
魏皇后看着面前这张熟悉万分的脸,略微失神,“你憔悴了些。”
赵嫣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明明已经拍了几分气色出来,还是被看穿了。
她只好寻了个借口“昨日回宫途中,有马惊厥坠崖,许是被吓到了,还未回过神来。”
“此事本宫也有耳闻。”
魏皇后凤眸冷静,说道,“柳姬留于身边终究是隐患,如今不在了也好。”
赵嫣知晓母后此言是为大局设想,不掺杂私情,可心中还是没由来一堵。
身居高位者看到的似乎只有利益和大局,人命不值一提,赵衍枉死的真相也不值一提。
赵嫣掐了掐手指,抬起漂亮倔强的眼来“母后不想问问,儿臣出门在外的这些天知道了些什么吗”
魏皇后注视着她,平静道“若你是指拂灯之事,本宫没什么好问的。”
“母后知道”赵嫣愕然。
“衍儿是本宫的儿子,做母亲的怎会全然不知孩子在想什么、做什么。”
“您知道阿兄是为何而死您知道凶手”
“雍王,肃王,甚至是被利益触及的世家大族哪一个不可能是凶犯可那又如何,你我谁能动得了他们”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徐徐闭目,“本宫知晓你想质问什么,但是长风,本宫这半生犹如怀抱珍宝攀援登高,年轻时本宫只想爬到最高、跑得最快,直到有一日怀中的珍宝忽然摔碎了一件,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