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啊……”
湛兮睁开眼眸,刺目的日光落在他的脸庞上,让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金光下都显得通透如墨色的琉璃石。
湛兮倒是不意外他外公会提前找地,实话实说的话,古人从来不如现代人封建,他们可不忌讳死亡什么的。
因为内心深处相信人间的死亡,亦是迎来新世界的新生,所以他们不忌讳死亡,他们通常会在生前的时候,就做好充分地走向“新世界”的准备。
比如永明帝,他自登基伊始,就在建皇陵了。
他对什么行宫、什么山庄、什么庙宇等等都没兴趣,登基以来从不大兴土木。
唯一动工的,就是他的皇陵。
而且永明帝最骚的地方在于,他偷偷摸摸在自己的皇陵,给湛兮也挖了一间寝宫。
哪怕曹穆之没忍住上手抽他,他也不改初心。
按永明帝朴实的想法,那就是他希望自己最喜爱的、疼爱了一辈子的孩子,死后也能和自己靠近一点。
至于湛兮临死的时候会不会根本不想进皇陵,反而是想回他曹氏的祖坟,那就是湛兮自己的选择了。
反正湛兮他那名为姐夫,实为老父亲的永明帝是非得留下那一个寝宫。
这事儿永明帝和曹穆之都瞒得紧,估计是打算临死的时候再告诉湛兮的,不过……
湛兮毕竟是个挂逼,没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知道此事的时候,湛兮有些唏嘘,他觉得永明帝留给他的,不是皇陵深处的一间寝宫,而是身为帝王心田上最柔软的一处地方,永远为他保留。
这时候的湛兮还不知道,不只是他姐夫,世上有好多人都想要与他靠近一些,来日黄泉路上再重逢……
这就导致了,后世会出现一个地标,名为——
“小国舅墓葬群”
别名——
“大雍豪杰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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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了,谢灵云年纪大了,想着提前做准备,是正常的……
不过湛兮疑惑的是,谢氏的祖坟分明给他择选了风水宝地的,外公为何瞒着他与姐姐,让蔡老板特意去另外找地?
湛兮问蔡老板:“除此之外,外公还与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其他的了,”蔡老板摇了摇头,“就是交代我找到地方之前不要告诉你罢了……不过,我想着他应该是到时候自己会与你说的吧?好吧,那就顺了外公的意思吧,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告诉他自己为何如此做的。
他外公身子硬朗得很呢,年纪比九贤王大,但身体比九贤王还要健康,怎么看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活到一百岁都不是问题。
倒是九贤王如今不太好了,年轻时为国开疆拓土,风雨来雨里去的,陈年旧疾不少,如今他一口气松下来,病痛就汹涌而来了。
如今永明帝都派了几个御医圣手,一天十二时辰地守在齐王府……
世事无常,花开花落,生老病死,自然之道罢了,人能把握的,唯有珍惜眼前所有。
湛兮眯着眼看太阳的眼睛彻底睁开,扫视了一下四周:“要下雨了,后面的几个,别玩了,给我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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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抵达辽东城后,湛兮婉拒了当地官僚与守将的各种筵席邀约,直接让猛男团开始查案。
就在他们兢兢业业地白日走访调查,晚上整理资料商量讨论,一步步逼近真相的时候,新罗有异动。
明月在树梢,猛男夜话会再一次开会。
太子捏着手中的简报,蹙眉道:“昨日安东都护府巡逻队伍与疑似高句丽残部有了一场遭遇战。”
战斗肯定是大雍胜利了,但这一场我方看起来是“遭遇战”的小型战斗,未必不是敌方蓄谋已久的“伏击战”。
杨锏嗤笑一声,眸光略深:“依照我看,怕背后是那新罗在捣鬼。”
二皇子近日思考得多,总感觉自己饿的快,如今正在小老鼠似的啃着辽东城特产的香水梨干,杨锏话音刚落,他百忙之中抽空“唔唔”了两声,表示赞同。
沈奎觉得对面有点可笑,面上都是鄙夷,说话更是阴阳怪气的:“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学吐蕃,求娶公主不成就闹一闹,然后陛下就会下嫁公主吧?”
上官无病摇了摇头:“恐怕这个只是迷惑我等的,比起求娶公主,永远对宗主国磕头认爹,我看他们更想乘机霸占这高句丽旧地。”
“什么高句丽旧地?”湛兮冷笑一声,“此地本为商之孤竹国,周代封之于箕子,汉代分三郡……”
湛兮扬了扬眉,眉宇之间皆是桀骜:“脚下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领土,只不过是前朝无能,为鼠辈侵占罢了,哪来的什么高句丽旧地?”
二皇子用力点头:“小舅舅说得有道理!”
太子幽幽地瞅着为湛兮摇旗呐喊的二皇子:“你认真听过史书课吗?”根本没咋听课的二皇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小舅舅说的哪里不对吗?”
太子沉默:“都对的。”
“嘿嘿~那不就完了!”二皇子嘚瑟地昂了昂头。
杨锏扬了扬眉毛:“何不干脆引用《汉书》?‘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太子极为上道地颔首:“那孤得努力了。”
湛兮被逗得当场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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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问真本抱臂在听,听到他们的讨论已经过了严肃部分,进入到插科打诨的闲聊,最后才问了一句——
“可需要我去平壤城看看情况?”
湛兮摇了摇头:“你和江离、蔡老板都留下,那红伞鬼还没找到线索,辽东城也不太平,你们得保护好这几个孩子。”
似乎是思忖了一番,湛兮最后做下决定:“我明日带五十神策军到平壤城去吧。”
众人没有异议,仿佛这只是因为新罗支持高句丽残部作乱,湛兮这才临时起意,决定去看看情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