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令人头疼,就比如现在,二皇子和太子已经的脑回路已经完全歪到天边去了。
他俩显然都觉得这个湛兮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莫名其名的故事,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项庄舞剑,意在他这个现实生活中真真正正的小国舅”。
二皇子和太子都憋着一股气,等着湛兮往下说完,到时候再偷偷去调查,看看谁那么放肆!
湛兮不顾他俩如坐针毡的别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王继勋很受宋太祖的喜爱,所以就变得骄横跋扈。”
“这厮是个流氓恶匪,无恶不作。”
二皇子:到底是谁!谁这样含血喷人,我小舅舅明明就只是曾经混账了一点,喜欢欺负小孩子,偷偷摸摸去逛花楼而已,他又不是什么恶棍!
湛兮:“他在宋国的都城掠夺民女,带回府虐杀取乐,他将活着的奴婢进行“脔割”……”
湛兮做了个削刀削面的手势,给两个面面厮觑的小孩儿解释道:“脔割就是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直至人活生生因流血过多而亡。”
二皇子脸都绿了,他忍不住频频回首与太子对视——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惊人的愤怒。
我(孤)小舅舅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到底是谁在污蔑他,胆敢如此信口雌黄!
湛兮不理他俩的愤怒,继续说道:“事发后,群臣哗然,万民义愤,但是他的皇帝姐夫根本没有惩罚他,只是撤掉了他的官职,又把他送到了另一座繁荣的城市去躲避风头。”
“在去那城市的路上,他皇帝姐夫还给他升官了呢!”湛兮声音轻快地说。
太子已经痛苦面具地揉脸了,心中疯狂喊着:不可能,阿耶虽然很爱曹国舅,但没有疯魔到这个地步!
是谁!究竟是谁!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无中生有地给当世仁君和曹国舅泼粪水!可恶啊啊啊……
湛兮说:“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城市,这个王继勋没了朝臣的压制和监督,就更猖狂了。”
“最可怕的就是他强买民女入府为奴为婢,微有心气不顺,就将这些婢女杀死后,生食之。”
二皇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痛苦面具了,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小舅舅你看的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儿,我遍观无数小话本,就没看见过这样的!
这是一个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现实中血淋淋的惨案。
是文人笔下,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直面的“淋漓的鲜血”。
这不是一篇爽文,没有什么打脸的快乐,也没有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解气。
王继勋一直逍遥法外到宋太祖驾崩,期间生吃了足足有三位数的婢女。
一直到宋太祖之弟继位,王继勋才被大宋的新帝处死。
但实际上呢?
湛兮笑盈盈地说:“实际上,新帝处死王继勋,并非是为民伸冤,更不是怜悯、体恤受到王继勋迫害的百姓的苦痛,他只不过是为了消除上一任皇帝,他的哥哥的影响而已。”
没错,哪怕王继勋最后被处死了,死的原因也不是作恶得到了报应,犯罪得到了法律的惩罚。
而是他是宋太祖的妻弟,宋太祖弟弟继位,要在政治上“去太祖化”,要彻底地让自己的皇帝哥哥“人死政消”,王继勋刚好就撞在枪口上罢了。
宋太祖之弟只不过是用他的死,来向天下宣告,如今他才是帝王,他哥哥不能处置的人,他能!
王继勋死于……
政治斗争。
与作恶的报应,犯罪的伏法,没有任何关系,前者最多……只不过是他死因的一块合理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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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这个故事,二皇子和太子的脸色,现在不是绿不绿的问题了。
他们纠结得一张小脸像是打翻了五彩瓶子一样,堪称色彩缤纷,但他们脸上的颜色都是属于极为难看的色调系列。
“在你们看来,宋太祖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呢?”湛兮问。
二皇子抿了抿唇:“仅就此事而言,我断定他是个助纣为虐的混账东西!”
太子则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只是摇了摇头,轻声答:“后人评判一个帝王时,不会看他是否过渡地袒护亲近之人,而是会看他的功绩。”
太子抬眸,平静地看着湛兮,笃定道:“方才曹国舅说他是开国皇帝,这就说明……后人对他的评价,绝不会太差。”
何止是不差,虽说只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令人诟病至极的夺位政权,但也有所谓一统天下之功,“杯酒释兵权”之流也有一定的人格魅力,打仗更是能力过人,于是甚至能滥竽充数地和秦皇汉武并在一块儿,以一己之力拉低大家伙的档次。
“这就是人性,”湛兮温柔地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权力会令人变得‘非人’,久居高位,高处不胜寒,就会让一颗心变得冰冷,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