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说?好好好,阿翁自己猜,”谢性善焦虑地开始胡思乱想,“你这几日都与那郑元照一块儿L整理曹国舅的府中收藏,可是、可是……那郑元照对你不规矩了?”
人悲伤难过的时候,若无人在乎,便要自己学着坚强,若疼爱自己的长辈在一旁关心备至,那委屈和痛苦就仿佛会翻倍一样!
正如此刻的谢姼,她已哭得停不下来了。
而谢性善见她不回答,还以为当真是郑元照那小子不规矩,顿时怒发冲冠,恨不得提剑就去杀人。
不过在谢性善欲要拍案而起的时候,谢姼拉住了他。
“阿翁……阿翁啊……你,你与阿雪去一个地方,可好?”
“好好好,阿翁哪里不能陪你去呢?”
谢姼想,她要带阿翁去看看,去看看那些已惨无人样、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仿如枯木一般的妇人……
去看看那些被故意掰断了手脚,在地上爬都爬得跌跌撞撞,摔得头破血流的孩子……
去看看那些被活剥了皮又披上狗皮后,狗皮与人肉完全生长在一块儿L,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的孩子……
她要带阿翁去看看,为什么此事明明已经上达天听,为什么圣人都允许他们留在京都静待告慰,为什么大理寺卿亲赴河北道,可这件事情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谢姼想,阿翁是世间难得的古稀老人,必然见多识广。
所以,她得要从阿翁的口中得到答案。
她想知道,正义,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正义……它还会降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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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场合正义会不会降临湛兮不知道,但是落在他手上的事情,正义必须要及时地降临!
只是……还不够火候,谢姼如今是等不到正义的。
湛兮只会让她等到更令她心如刀绞的……绝望。
唯有彻骨的绝望,才能唤起最深刻最难消弭的怨恨,才能点燃最酷烈的火焰!
“将这条消息扩散开。”湛兮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许越。
许越伸手接过密信,垂眸一看,上头只有一句话——
“大理寺卿鱼少卿受制于河朔三镇,自入河北道以来,调查不得寸进,因少卿刚正不阿,与当地士族颇有龃龉……鱼少卿昨日于平州遇袭,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许越的瞳孔猛地一缩,拿着密信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看向湛兮的眼神
再一次带上了再明显不过的惊惧……这当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而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老妖怪吗?他这分明是要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曹国舅 若这条消息传遍九州四海的话 恐怕……恐怕届时有些事会超脱掌控。”许越谨慎地想要再劝一劝湛兮。
他在心中哀嚎 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任务要交给他去做啊?这消息一放出去 必然会如冷水下油锅 引起轩然大波 京都的舆情必定会大|爆|炸的 毕竟鱼少卿一向很得平头老百姓的喜爱。
若深究下去 得知是为了查案 为民伸冤却被当地士族暗杀 如今人下落不明 生死不知 只怕百姓们会恨不得生撕了那些不把他们当人看的门阀士族……
又兼之河北道复杂的政治因素 许越越发觉得心惊胆战了 这可是一个不留神 就会引起战争的啊!
曹国舅这是……疯啦!?
而且 届时什么事情都敞开了给平头老百姓参与 他们必然会哀求圣人为他们伸张正义 毕竟万民为子 帝王为君父 这不是把陛下架在火上烤吗?
这事儿L陛下他知道吗?他答应吗?
许越头痛欲裂地恨不得当场给湛兮跪下 早知如此 上回刚过完年曹国舅说要派人下海寻找什么土豆番薯 还要带回海南的什么橡胶树……
他就不应该想着要过完年才动弹 这事儿L让给了妹妹的。
他应该立即就接了此事跑路 也不用如现在这般 弱小无助又可怜 不知所措地看着大魔王似乎打算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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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扬了扬眉 眸光冷锐 如利剑出鞘:“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如何吩咐 你如何做便可 ”湛兮端起杯盏 不紧不慢地浅饮了一口 “放心 只管做我交代你的事 你又无需为此事担当什么。”
许越有点害怕八方听雨楼会在自己手里玩脱:“可是……”
“没有可是 ”湛兮打断他 漠然道 “一切尽在掌握中。”
许越见说不动湛兮 只能背影沉重地往外走。
“许越 ”湛兮又喊了他一句 笑道 “不必有心理负担 我早已将一切安排好了。你早些完成你的任务 便能早些回去调香。”
至于得知了此事 可能会哭得断肠的谢姼 以及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即拔刀斩杀恶贼的谢氏族人和郑元照……
湛兮只能说一句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