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那一句让鱼知乐锁定传闻中的外室集中地——善通坊的金雀街,去调查缺手金丝雀的话,让清吟姑娘彻底慌了神。
清吟姑娘尖声矢口:“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猜测”二字,甚至已经破了音。
如此歇斯底里又慌乱无措的破音,恰恰说明了清吟姑娘的心神失守,惊慌失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清吟姑娘的身上,无人留意到鱼知乐在湛兮这句话后,竟然也不自控地瞪大了眼睛,思绪有些飘忽。
湛兮倒是留意到了,但他沉吟了一会儿,选择暂时放过此事。
众人都安静如初,未曾开口说什么。
倒是湛兮玩味地瞧着那张花容失色的面容,笑了:“确实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这不是叫鱼少卿去验证验证我的猜测准不准确吗?”
“怎么?难不成,我还不能去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准确与否?”
湛兮一脸“你要真这么说,那我可就王八办走读——憋(鳖)不住(校)笑了”的表情,更是将嘲讽buff给拉满了。
脱力跌坐在地上的清吟姑娘,脸色一片惨白,她恍惚地看着那张美无度的少年面容,混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般,完全无法理清思绪。
是啊……他只是去验证而已,但是……但是……
混乱的大脑,无法“但是”出个什么来。
湛兮也有些索然无味了,不错,一切都只是猜测。
先是常山大长公主得知了有人针对她之后,从海量信息中抽丝剥茧出的某些猜测。
湛兮在其基础之上再进行——“大胆地假设”
假设他们的猜想——“当年韩氏那个小女儿以偷梁换柱之法躲过一劫”为真的话,那如今的一切行动确实都能说得过去。
至于假设她当年是藏在死猪肚子里,被副将劈了一刀的伤亡情况,如若是死了,那便没有今日诸多是非,那就是没死,没死分两种情况,伤以及无伤。
湛兮只不过随口试探一下清吟姑娘罢了,断手断腿什么的也不过是随意猜测,谁叫清吟姑娘这么沉不住气呢?
心神失守,一试一个准,湛兮刚说断手呢,她就搁那儿跌坐在地,瞳孔地震。
心里有鬼说的就是她这情况!
如此,一切都浮出水面了。
湛兮当然就不会再舍弃近路求远路地在“她会不会真的躲进了恭桶里”这些邪门的道路上继续猜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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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行动吧?”湛兮笑吟吟地看着鱼知乐,“想必鱼少卿已经知道某只断手的金丝雀究竟是何人所豢养了。”
鱼知乐:“叹息,怕不是我方才的表情,暴露了什么?”
湛兮但笑不语,对不起,他眼睛就是那么尖,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想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鱼知乐确实因为湛兮一句话,就想起了某个对应上了身体有残缺这一点的金丝雀,但是……
“那是中书令薛大人在外的府邸……”鱼知乐说。
湛兮:“……”好咧,他能理解鱼知乐的犹豫了。
马德,还以为是哪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然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
湛兮磨了磨牙,他倒是小瞧了“教主”了。
大雍朝的中央官制以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为首,总理政务,共议国政。其中,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仆射,并为宰相。
在尚书令空置的今日,虽就实权而言,为尚书省副职的左右仆射掌管尚书令,实权要高于其他两省正长官,但就官衔而言,中书令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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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微妙的沉默,似乎终于让清吟姑娘记起了自家教主的能耐一般,她竟挑衅地冲湛兮扬了扬眉,露出了一个讥诮十足的笑来。
湛兮无语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好笑地问:“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谁?”
清吟姑娘一愣:“……”他是谁?他是小国舅。
小国舅他身上并无任何官职,但为何二楼随便丢一块砖,都能砸到三品大员的皇都,却无人敢招惹他?
因为他不仅仅是小国舅……
他外祖父是当世大儒,在文人士林中,有一呼万应的地位,任何一个皇帝,不想被文人口诛笔伐,必然要尊敬这般地位的大儒,更何况他还是三代帝师!
他父亲是北庭都护府的大都护,掌握雄兵五万!
他最是圣眷在身,是当今帝王亲手养大的孩子,圣人对他的宠爱,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就连圣人唯二的两个亲生孩子,都不能与之相媲……
湛兮微妙地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道:“……区区一个中书令!”
“我要是对上他家正房夫人,为了名誉他必然要与我掰掰手腕,但我只是对他家金丝雀有点兴趣……”
湛兮的笑容变得有些讥诮:“你信不信他能把人洗刷一遍然后给我免费送货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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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胆大包天地要求尽快动手,直捣黄龙!
这让本来打算要知会长官大理寺卿的鱼知乐愣住了,他有些犹豫,万一认错了人什么的,还能叫大理寺卿给他挡挡灾,可看湛兮的意思,这是打算直接动手,不知会任何人。
看鱼知乐那头疼的表情,湛兮哈哈大笑:“谁给你当也不如我给你当啊,万一要是出错了,哪怕是大理寺卿力保你,也难保你要挨一顿板子,但是如果事情的起因,是惯于胡作非为的小国舅,那就不一样了……”
常山大长公主始终含笑,并不阻拦这一场看似少年轻狂、冲动又莽撞的计划。
只是道了一句:“无论是与否,让巫姑娘与巫公子与你们同去吧,他们便是因此才下山的。”
大袖一转,那对师姐弟已经向湛兮行了个礼,这是叫湛兮要带上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