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并没有人怀疑那个丫鬟的儿子居然会是假的,直到今日,那个常山大长公主的假长孙,都生了三个年纪与湛兮他们这帮人差不多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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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几个疑问。”湛兮说。
善水公主颔首:“小国舅请说。”
“那丫鬟给你姨母用的药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药,又是从何而来?”
“想必小国舅也能猜到,我方才未说,正是因为此事在当年未能有一个明朗的结果。”
湛兮会怀疑的事情,常山大长公主自然也在怀疑。
但发现此事时,药物残留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而能从丫鬟身上查到的,她那不明药物的来源,是一家老号医馆。
说是丫鬟和医馆老大夫的女儿一见如故,从那老大夫的女儿那儿得来的。
可惜大理寺的人赶去那医馆前,医馆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而丫鬟供出来的,所谓“老大夫的女儿”,根本就查无此人,甚至连那位老大夫都并不存在。
倒是为了杀人灭口,整个医馆的人,死了个干净。
线索就此中断。
“虽说你姨母仁慈柔善了一些,但想必你那外祖母也等闲不是好糊弄的,”湛兮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倘若那丫鬟一开始就对周围的人都怀抱极大的恶意,老夫人当真会一无所知么?”
湛兮可不相信天生坏种,能躲得过老油条的死亡凝视。
除非……除非她不是天生恶人,她只是被选中,而后人家开始打造她,对她进行“人为的后天突然变态了”,继而这丫鬟就成了人家一把趁手的、廉价的刀。
“小国舅当真是犀利啊……”善水公主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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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公主说,那丫鬟起先确实是和姨母情谊非常的。
出事之后,老夫人抽丝剥茧,才发现这丫鬟她的“被嫉妒腐烂成恶鬼”是进度条,是在常山大长公主派人来议亲后才激活的。
因为要准备连续嫁出女儿,府中人忙不过来,理所当然的,老夫人派管家找了熟悉的人牙子,临时买了一批丫鬟小厮老嬷嬷。
其中有一个老婆子,是个自梳女,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亲无故也无牵无挂。
但她很是能干,穿的衣裳也干干净净,管家见她一个老婆子实在可怜,又有人牙子在一旁帮腔,便留下她在府中挣一口饭吃。
“那丫鬟就和这老婆子走得近……”善水公主说。
但查出来的时候,那老婆子就直接上吊了。
老夫人气恨地找牙行,相熟的人牙子恨不得磕头磕到死,因为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婆子小半个月前跑来牙行自卖自身的,他们见她有些见识,或许是某些被抄了的官僚家中做事的,估摸着能卖个好价钱……
一时的贪心,牙行留下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婆子。
线索再次中断。
湛兮:“那在月老祠中诞生的孩子呢?他多少斤重?早产儿若太健康,就没人怀疑不对劲吗?”
“那本来就不是一个受重视的孩子,再说……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胡吃海塞,大夫多次言说孩子会很壮硕。”
湛兮:“……”这踏马就是有心算无心了。
“那人布下这个局,想必是筹谋已久啊。”
湛兮感叹过后,复问:“幕后之人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混淆常山大长公主的血脉吗?”
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恶意似乎就是冲着常山大长公主去的。
善水公主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人死债消,这世上有太多无头公案,常山大长公主后来便说,倒要等着看看这些躲躲藏藏的阴沟老鼠玩的是什么花招。”
意思是不顺着你踏马安排的套路走,奔波劳碌去调查,老子不动如山岳,等着你再出招。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到时候再活剥狐狸皮也来得及。
“倒也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想告诉小国舅的,其实初见丫鬟的那日,我姨母没有穿得那么隆重,她穿得是一件简单的墨绿翻领胡服,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黑色靴子……”
善水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错,她不是那等要入宫赴宴的盛装,她是最简单的胡服打扮。”
“而且我母亲还说,那丫鬟被打得半死时,口中凄惨地喊着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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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偷金簪!我没有偷!!我阿娘哪怕是娼妓也教过我不许偷东西的!!!”
“你污蔑我!分明是柳姨娘自个儿掉了的金簪,我路过捡到了,我本就是要拿去给管事婆婆的……”
“是你们突然冲出来打我,我没有偷!”
“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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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姨母为什么会去救她,掏出她一个月的份例,去买下这个丫鬟的原因啊……”
二皇子有些困了,抱着湛兮的胳膊昏昏欲睡:“怎么说的这丫鬟好像被鬼上身了似的?”
此话一出,一阵阴风呼啸而过,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汗毛乍起的太子:“於菟,都说了不许再看那等怪力乱神的闲杂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