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锏锐利如狼的眼神,如有实质一般地落在了湛兮所指的那人身上。
那人身形十分高大,肩颈健硕,虎背熊腰,他感官也是异常敏锐,在杨锏锁定他的下一刻,他便倏地回首,以等同如鹰一般尖锐的目光,看了过来。
湛兮慵懒地靠在马车壁上,胳膊肘支撑在窗框边上,闲散地用手背撑起了自己的侧脸,他打量着那个回头直面看来的青年男子。
五官与大雍子民不尽相同,三庭五眼,都有些异域风味,但又与波斯等外邦之国的人不同。
那男子颅顶较高,脸型较长,五官深邃立体。
他的面部特征在万国来朝的大雍朝,依然很是独特,眼睛大,眉弓高,眼窝深,鼻梁高,鼻骨细,唇形饱满。
而如此纵越极大的走向,其额骨、颧骨等面部骨骼的过渡,却依然非常自然,甚至显得柔和,这或许便是自然的造化。
审美是私人的,美却是客观的。
在湛兮看来,符合对称等法则,令人一眼感受的是舒服,是自然,而不是难受、别扭,那便就是一种美了。
若有人非要吐槽这男子生得不够好看的话,那或许能实质攻击的,便只有他的肤色了……
比起天赋神通晒黑还能短时间又白回来的折可克,和后期晒出了古铜色的杨锏亦或者高铁牛,这一位的肤色则更深一个度——他是黝黑!
杨锏与那人如漆如墨的眼睛四目相对,如同豺狼与虎豹狭路相逢一般,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最后,杨锏见猎心喜一般地勾起了唇角:“……小国舅,也许上回我们谈及秋狩的有力竞争者时,遗漏了这一位。”
在杨锏笑起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就垂下了眼眸,不再盯着这边看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就此顷刻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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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锏没有回应方才湛兮问那人特别的服装上面的章饰是不是瑟瑟石的问题,杨锏相信,以湛兮这等在锦绣堆中成长起来的阅历,湛兮的眼光是不会看错的。
湛兮说那是瑟瑟石,那就是瑟瑟石。
杨锏现在唯一疑惑的是,若这位当真就是吐蕃使团的领导者的话,那按照他的章饰是瑟瑟石的原则,他似乎是吐蕃王国的一等文官,但……
这身形、这气质……他是文官?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的出将入相之人多了去了,就连你杨锏,也不是什么没文化不识字的大老粗。”湛兮吐槽了杨锏一句,“少这样刻板印象,少见多怪啊。”
湛兮又说:“杨锏你会不会有点过分!你之前还说竞争最大的对手,是我们家阿英!你如今居然改口如此之快。”
杨锏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语气嫌弃至极:“当初确实是如此,俗话说得好,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人亦然,四肢修长,身体健壮有力就是优势。樊月英仅是体型的天生优势,便足以将天下十之九的男子淘汰,但凡事总有例外,你瞧樊月英这厮,这段时日,日日沉迷于齐王府家七郎的如花美貌中,早就荒废了骑射之技,我……”
“好你个播州土狗!竟敢背后埋汰你老娘我!杨锏小贼,有种来战!”
杨锏的话都没说完,头顶上就有一扇窗忽然被大力拍开,里头传来了某人中气十足的骂声。
杨锏:“……”我……踏马的,我晒干了沉默。
樊月英刚骂完,就有另一道清冷的声音紧随其后,不急不缓,却字字扎心:“七郎虽算不得如花美貌,但确切有些难以理解天下怎能有杨公子那般五官潦草、面目丑陋之人。”
“况且……杨公子似有迁怒之嫌?为何今日不过是偶遇,却似从杨公子口中嗅闻到了拈酸吃醋之味?”李致虚冷笑一声,言辞犀利又不留情,“杨公子怨气略重,在下好心建议,还是尽早寻个好的医者,给自己调理调理。”
杨锏:“……”我憋屈啊!我今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其实我不是撞邪了,我是出门犯太岁了吧?
窗户被大力拍开,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回去的声音,伴随着杨锏的沉默,震耳欲聋。
杨锏扭头看湛兮:“小国舅,我觉得我今日估计是受了些内伤了。”
湛兮根本不同情他。
湛兮只会拍着马车窗,乐颠颠地笑出猪叫,顺便在心里暗暗地想一想怎么没能及时冰镇好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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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板虽然嘴贱,但是有件事情他还是说对了的——杨锏的嘴皮子功夫不如人。
说理论道不如千鹤公子,阴阳怪气又不如李致虚。
至少,这厮文雅阴阳怪气,温和说理不如人,而他又深知这等场合,不适宜军营浑话骂脏,只能憋着、忍着……
当然,湛兮寻思着要是闻狮醒不在场,骂脏起来,千鹤也不一定会输。
还在北庭都护府的时候,闻狮醒和樊月英这两个好姐妹,天天“裤衩子飞呀”,云生月一开始不甚理解,还特意问湛兮何为“裤衩子”。
但后来,云生月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也许不必要想太多深层次的道理和隐藏含义,那或许就是字面意思。
于是,云生月自己大概想到了裤衩子的意思,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但是云生月却天真地以为这两个女人中,樊月英才是主导,他曾含蓄地对湛兮说:“那位樊少将军在安北都护府常年久居军营,军营之中,鱼龙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