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月:“陈小御医,我师父情况如何?”
陈好:“叫小陈。”
云生月从善如流:“小陈,我师父情况如何?”
陈好:“中毒了。”
云生月:“那接下来……”
陈好惜字如金:“拔毒。”
云生月:“如何拔?”
陈好:“针灸。”
云生月:“可以问问是什么针法么?”
陈好:“我正在想。”云中雀:“……”这是什么阴阳两界的聊天方式, 完全不想加入。
好不容易, 云生月也终于领悟到陈好的难缠了,便不再打扰这位小御医的思考,径直走了回来。
见他回来,云中雀立即说:“这事儿交给你去办,你把姓骆的他家抄了,留点钱给他老妻生活,剩下的家产,全部没入我的私库!”
正在喝茶的湛兮:“中饱私囊啊,这不好吧?”
云中雀:“气死我了,简直非人哉!都归我!否则我心里这口气,实在是过不去呀。要知道,他老娘当年的棺材可都是我买的,可贵了。”
一旁的湛兮听了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问道:“您老贵人多忘事了哦,虽说棺材是你买的,但是听说银钱却是我阿耶的呀。”
云中雀:“!”
听了湛兮这话,云中雀起先是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然而这个心虚一秒清空,他居然理直气壮地问道:“爽爽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怎么着也不必拿到小朋友的面前说啊……”
云中雀嘀嘀咕咕:“他当年傻乎乎的,怎么还把这事儿往外说,还要不要长辈的脸面了?”
湛兮要被这条老狐狸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替自家老爹出口气:“唉,军师大人啊,可能比起长辈的脸面,我阿耶反而更是被军师您的无耻给震惊到了吧?”
老狐狸直接炸毛又跳脚:“不就是收了他几个月的利息吗!爽爽他好歹是一大家子弟,抠抠搜搜记仇到现在,他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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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美貌的人形狐狸炸毛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湛兮在笑。
但笑着笑着,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
云中雀说曹子爽当年傻乎乎的,可实际上,他阿耶不傻,傻子顶不起曹家。
只是那时候,他阿耶还有资格当一个潇洒的、万事不入心的青年小将。
那时候,他阿耶父母双全,还有亲哥顶着门楣,侄儿也争气……
云中雀偷偷摸摸掏他银子的时候,他刚娶了自己的意中人,以一个武将的身份,娶到了帝师谢灵云家中独女,那时候,湛兮的姐姐刚出生不久……
那当真是曹子爽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吧?
有人会幸福肥,那时候的阿耶,应该是在“幸福傻”吧?
云中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不可追的往事,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爽爽好像都老了啊……”云中雀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虽不至于如枯藤老树,它还是白皙的、皮肤也依然紧致的,这双执笔生杀、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手,依然很漂亮,但,它到底不似少年时的那般模样了。
“一眨眼,千鹤都长那么大了。”
云中雀的眼神从恭敬的云生月的身上,挪到了湛兮的身上,唏嘘道:“当年小国舅你啊,刚出生的时候,脏兮兮的一团,爽爽抱你来给我看, 人还没走近,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说着说着,云中雀就噗嗤一下笑出来了。
当年他嫌弃湛兮臭烘烘的,拔腿就跑。
曹子爽不满了,抱着孩子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喊:“你跑什么,我儿可漂亮了!”
然后据说是“贤良淑德”的三代帝师之女,他的嫂夫人,直接从里头砸出来一个药盅,把曹子爽又砸回去了。
时光仿佛在脑海中不自知地逆流着,依稀中,云中雀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模样。
他背着行囊,孤身离开琅琊,走投无路,忽然发现这荒郊野岭的,竟有一匹神气十足的骏马被拴在了一边……
云中雀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个青年小将,为他的无耻碰瓷而露出的震惊又愕然的模样。
那时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曹子爽头顶上的红缨随风飘逸,云中雀理直气壮地抱着骏马的马腿,两人就这般对望着……
谁不要脸谁就赢了!
“怎么感觉这一眨眼的,就什么都变了?”云中雀头疼地拍了拍额头。
是啊,什么都变了,孩子都长大了,当年那匹骏马现在都在享受快乐养老生活了。
曹子爽现在骑着的,是它儿子疾风。
云中雀唏嘘了好一会儿,发现湛兮一直没怼自己,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回头看去,却发现湛兮摊开了一个精美又繁复的、千层万格的木箱。
之前那香丸和香炉都是从这木箱里掏出来的,云中雀这才发现这个木箱颇有玄关。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云中雀问。
湛兮静气凝神:“我在调香。”
云中雀叹了一口气:“不用再调了吧?你的‘寡妇帐中香’已经足够令人喷饭了。”
湛兮回头,认真又严肃地说:“我现在准备给某只揽镜自照哭唧唧的老狐狸调出‘返老还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