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是我等精算了大房刘太爷与其子逝世后,二房接手资产的这些年来的,经营所得的利润大致如下……”
说到此处,刘家主的夫人竟然尖叫了起来,骂道:“欺人太甚!虽说产业是大伯所购得,这些年来却是我等在苦心孤诣地经营,岂能将所有经营所的利润皆给你!?”
湛兮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那就给你们一份替东家经营商铺的掌柜的,该得的银两。”
那夫人见湛兮能说理,还要再闹,放大自己的“经营”之功,却不料湛兮话锋一转:“但是尔等这些年来,吃的住的,都是大房的,莫管事,给他们算清楚一点!”
众人脸色煞白成一片。
刘家主的夫人退下了,三房的夫人又准备开口,却再一次被湛兮打断。
“谁再给小爷逼逼赖赖那么多,我就要让谁永远都说不了话!”
这句话一出,那群芝麻胆子的憨鹅,又瑟瑟发抖地往后退了。
湛兮都看腻了他们的模样,男的不少,但是除了刘家主,一个两个的,都使唤夫人出马。
刘家主哪里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呢,他们是待宰的猪羊,而这曹国舅,是持刀的屠夫。
好好配合,他们只不过是可能会失去所有的银钱,一大家子一块儿露宿街头罢了。
若是不配合,那一大家子估摸着也能整整齐齐地躺乱葬岗上。
刘家主长叹一声,不再怀有任何侥幸,向湛兮行了个大礼,再站起身来后,他的肩膀都似乎塌了很多。
“就如信中所言吧,三日之内,我会与这位莫管事交接清楚的。”
这话一出,刘氏众人纷纷悲哭出声。
湛兮被他们腻歪得不行:“吃大房的穿大房的,理所当然。薄待大房的孙女,鸠占鹊巢喊她‘客儿’,也不见羞愧。如今我要讨回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倒是悲哭了起来……”
“谁再哭,我就让他这辈子都哭不出声来!”
小国舅的霸道与蛮横,可见一斑啊……此话一出,憨鹅们连哭都不敢了,一个憋得满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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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慑住了全场,湛兮就满意了。
他全然是个坏心眼的,一点儿都见不到人家的苦难,非要把当年“客儿”表姐遭受过的,都加倍讨回来。
瞧,湛兮还拍着莫管事,说:“你仔细点,一件属于大房的金银首饰,都不许他们拿走!”
莫管事满面肃穆:“是!”
今日的这一切,对于刘姑娘而言,不啻于的天翻地覆。
刘姑娘一个失力,跌到在地,她亲娘哀嚎着抱紧了她,却不敢说些怨天尤人之语,只怕触怒了那曹国舅,他会当真杀了他们的!
刘姑娘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她想不透啊!她想不通……
刘姑娘竟哭着连爬带滚地向湛兮爬去,口中质问道:“国舅爷为何独独对堂姐好?堂姐是刘家女,难道我不姓刘么?我们都是……”
“你怎么能和她比?”湛兮冷漠地俯视着这个姑娘,“她阿翁是我阿翁的裨将,她阿耶在我大伯帐下听令,她亲姑母是我大伯的正妻。他们用战功,为自己的后嗣挣得了荣耀与富贵。”
“可是你瞧瞧你的阿翁,你的父兄,他们在做什么?”
“你不过是随着你的父亲,在别人的米缸里当虫子,蹭吃蹭喝的罢了,你怎么好意思要和米缸的主人一较高下!”
湛兮本不必对一个小姑娘如此恶劣,但这位小姑娘年纪小小,坏心却大,刘如英未出嫁时,她对刘如英可不是“恶劣”两字能够说清楚的。
当然,刘如英没有要求湛兮报复这姑娘,也没有提起过这些往事,但是刘麦芒和湛兮是何等敏锐之人,她就是神色不对劲,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推测到曾经发生过什么。
刘姑娘崩溃了,她嘶吼着问:“那我要如何呢?您方才还将我的未婚夫打伤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你但凡对我表姐友好一些,今日也不必如此问我。”湛兮面无表情地说。
“至于你那未婚夫,他若无半点攀扯曹家的意思,那我随便你嫁猪嫁狗,嫁鸡嫁鸭。”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是有半点想要和曹家攀扯的意思,那我何时发现,何时就是他的死期!”
刘姑娘失声痛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未婚夫是冲着刘家和曹家的联系,以及她的嫁妆来的。
可现在,小国舅不许他们有任何的攀扯。而她的嫁妆……她娘那么多年,小心谨慎从堂姐的嫁妆中挪过来的,恐怕都保不住了吧?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湛兮挑眉,风轻云淡地说:“为今之计,只有下回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可解了。”
“噗哈哈哈哈……”蔡老板为湛兮的说法,笑得乐不可支。
湛兮拍了拍他:“走,出去吃个饭,下午去那吴家活动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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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刘家,湛兮多少还是有一二分客气的。
对吴家,湛兮不仅没有一二分的客气,还平添七八分的火气。
去刘家的时候,湛兮还叫人敲门呢。
到了吴家,湛兮直接叫人砸门。
蔡老板大叫:“我来,让我来!”
“可大家准备的工具是斧头……”
“砰!”蔡老板已经抢过了一个神策军的斧头,狠狠地砍在那朱门上了。
万子北无语凝噎:“他这么不讲究的吗?他不是用剑的?这么连斧头也……”
湛兮眨了眨眼,深沉道:“心中有剑,落叶飞花,皆可为剑,斧头亦然!蔡老板这是已经进入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了啊!”
万子北:“您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舞剑的时候还能说一声潇洒,砸斧头的时候就和街头小混混没啥区别了。”
湛兮“噗嗤”一下笑出来:“蔡老板看着像是被憋坏了。”你看他,多像一条撒欢的狗子啊~
下一瞬,那偌大的朱门不堪重负了。
两扇厚重的大门,竟然发出了沉闷之声,缓缓向后倒去。
“轰隆”一声,溅起一片尘土。
透过没门了的大门处,湛兮这群人,与里头那群匆匆赶来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此时,这吴家大门附近,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老百姓们买菜的不买了,打酒的也不打了,就站在原地,露出了吃瓜群众“八卦”的眼睛,疯狂地来回瞅瞅湛兮这群人,和吴宅中的那群人。
吴家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大喝出声:“何人在此放肆!?竟敢打砸我吴府大门!来人啊,将他们拿下,扭送官府……”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湛兮就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万子北拉过来。
在吃瓜群众惊诧的眼神中,湛兮把万子北身上的明光甲敲得邦邦响:“喂!对面的那群傻子,狗叫之前,能不能把狗眼擦亮点!”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无他,实在是大雍朝神策军们的待遇太好了!
这一套明光甲,就是他们独有的款式和设计,有眼光的人,一看就知道。
而且小老百姓虽然认不出特别的盔甲和制式,但是看湛兮敲得那么响亮,而万子北除了一脸的尴尬,并无其他反应。
嗯,好盔甲,这群人来头一定很大!
“来头肯定大啦!”吃瓜群众也是群众,群众的眼睛就是最雪亮的,“这是小国舅啊!皇都来的那个,曹大将军的儿子!”
“他身后的,那是神策军!听说是圣人专门派来保护他的,只听他一个人的,连曹大将军的话都不听的咧。”
那群原本在吴家主的呵令之下,如狼似虎准备冲上来的家丁瞬间没了动静,一个两个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湛兮勾了勾唇,冷笑了一声:“来拿下我们?吴家主,你准备用什么来拿下我们啊?拿头吗!”
吴家主肥硕的脸皮抽了一抽,他咬牙忍住了怒气,匆忙上前行礼:“不知道国舅爷今日到访吴家,我等有失远迎了,只是不知国舅爷为何而来,竟如此不讲理……”
“哦?你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啊?”湛兮嘻嘻一笑,拍了拍万子北。
万子北是一个成熟的猛男了,安排他做的事情,他一贯非常稳妥。
这不,湛兮刚拍了一下他,他即刻从下属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简易粗糙的扩音喇叭,先气沉丹田,再大声喊道:“小瘪三,吹得欢;花言骗得姑娘嫁;姑娘嫁,入狼窝;白日糠咽菜,晚上喝凉水,吃不饱来穿不暖,还要挨那恶婆婆打……”
等万子北把这湛兮现编的粗制滥造的童谣(刘如英的故事)喊完,围观群众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着吴家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湛兮微微一笑:“好心奉劝诸位,嫁姑娘还得擦亮眼睛,不然就得像我们似的,找了个表面光鲜的亲家。和离了还得我亲自上门讨要嫁妆!”
吴家主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就要主动提归还嫁妆的事情。
却不料湛兮招呼刚放下了斧头的蔡老板:“你漏了,怎么办事那么不细心,把他的牌匾给我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