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眠 作品

131. 第 131 章 只有你

    早朝过后, 日头渐高。
 

    空气中透着阵阵炙热,焦躁蝉鸣声里,乌云压顶暴雨毫无预兆倾盆而下。
 

    沈樟珩策马回到沈宅,他身上衣裳已经被暴雨浸透, 长袍下摆有蜿蜒水珠滚落, 那张历经生死犹如刀削斧刻般的面颊上,此刻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厉。
 

    “大将军。”守门婆子瞧见他脸上神情, 双膝不受控制一抖。
 

    “太夫人呢”沈樟珩连伞都没撑, 雨水从他深邃的眉峰上低落, 神情严肃。
 

    “太夫人在小佛堂礼佛,可是要老奴去通报一声”
 

    “你退下。”沈樟珩抬步往小佛堂的方向走去。
 

    因为沈观韵和亲路上失踪,沈太夫人病了许久,这会子刚能下地走上几步, 她就一直跪在小佛堂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前,看似在为沈观韵祈福。
 

    外头雨声渐大,伴随着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下一瞬,沈樟珩推门走了进去。
 

    他沉沉视线落在沈太夫人身上,声音发涩“母亲,儿子今日有一事不解, 希望母亲如实回答。”
 

    沈太夫人朝身旁伺候的小丫鬟挥了挥手,等人都退下了, 她才细细打量沈樟珩脸上的神色。
 

    她已经许多年未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当年他父亲死在战场上他年岁还小,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他心爱的女人白玄月传来病死的消息,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克制。
 

    可眼下,她最为骄傲的嫡子, 死死地咬着后牙槽面若寒霜,眼底分明有怨气。
 

    沈太夫人不由微惊,捻着佛珠的手掌心发紧,随即朝沈樟珩露出一抹笑“我们是母子,有什么不能问的。”
 

    “大皇子如今可还好,我一直病着,听小丫鬟说大皇子昨夜醉酒宠幸了宫女伤了身体。”
 

    沈樟珩垂下眼眸瞳孔急速一缩,用沙哑的声音问“母亲。”
 

    “十七年前,月氏公主在燕北被追杀,有一事儿子一直不解。当初五姓做了什么而我们沈家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何种角色”
 

    “是不是从一开始,天下五姓包括陛下本人都明白,这场暗杀是避免不了的。”
 

    “因为月氏公主一旦嫁入燕北皇室,五姓之女腹中诞下的孩子,谁也别想成为燕北的储君。”
 

    这一刻,小佛堂内犹如死寂。
 

    屋外的风一吹,佛龛前檀香笼着青烟袅袅升腾,落在桌案那尊慈眉善目的菩萨身上,眉眼霎时朦胧,恍惚连菩萨的面容都泛出几丝戾色。
 

    沈樟珩往前迈出一大步,他像是被困牢笼数年的猛兽,明明想要张牙舞爪地质问,可在这瞬间他宽阔肩膀像是被压垮,眸光震颤死死盯着沈太夫人“母亲。”
 

    “回答我。”
 

    “当年沈家究竟做了什么”
 

    “这些年你对观韵姐儿的好,究竟是因为亏欠,还是因良心难安。”
 

    沈太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瞒了近二十年的秘密,有朝一日会被沈樟珩发现,她抿了抿唇,想要否认。
 

    可当抬眸对上长子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瞳时,沈太夫人浑身一僵,面色苍白。
 

    “我承认,十七年前发生的事,的确是由沈家主导的。”
 

    “当时你妹妹已经诞下天子长子,又是宫里头独宠的妃子,崔家虽然同样有孩子傍身可惜是个不受宠的,那孩子书读得也不够好,至于李氏和钟氏我们沈家更是没有放在眼中。”
 

    “可我千算万算,我从未想过你会爱上月氏的公主,舍命相救。”
 

    “后来程春娘把孩子送到沈家,我一开始是出于亏欠和愧疚,可时日久了观韵也是你的血脉,她自小聪慧讨喜,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说到这里,沈太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沈家的报应吧。”
 

    “你与我终究要因为这事母子缘尽,而观韵姐儿也因和亲出事,生死不知。”
 

    暴戾的情绪在沈樟珩眼底翻涌,眼前面容苍老的女人是他敬佩了半生的母亲,眼下她说那些明明鲜血淋漓的过往,她却能依旧风轻云淡。
 

    沈观韵的死,她只觉得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报应。
 

    那他沈樟珩算什么,他这一辈子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沈氏又算什么。
 

    沈樟珩惨笑一声,像是报复一样盯着沈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恐怕还不知道吧,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应来临。”
 

    “昨日大皇子吃酒后又宠幸宫女,偏偏他不知节制坏了身体,皇家为了颜面对外宣称得了风寒。”
 

    “可实际上眼下也就是一口气吊着,最多不过三日,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沈太夫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她苍老眼眸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沈樟珩“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那可是你妹妹的孩子。”
 

    沈樟珩放声大笑,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贤妃娘娘的孩子就是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天子提出让观韵去月氏和亲,母亲明知月氏新君实际上该是观韵的舅舅才对,你为了家族拿命逼着我同意,我本想着等观韵到了月氏后再与那新君如实相告。”
 

    “可人在半路上就死了。”
 

    “难道观韵的命就不是命吗”
 

    三日后,燕帝萧御章曾经明面上最宠爱的长子萧琂病逝于宫中,贤妃沈氏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萧琂的死有蹊跷,就是查不出一丝半点的线索。
 

    倒是随着调查的深入,萧琂暗地里做的那些下作事情,一件件被人无情地翻出,若再往下查下去,别说大皇子的名声,恐怕就连沈家也会被牵连出来。
 

    贤妃被逼到不得不跪在御书房前,求帝王停手。
 

    但这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哪里又能随随便便停手,连带着五皇子萧琤在宫外做的丑事也被一件件翻出。
 

    等到盛夏的时候,贤妃已经彻底失宠,五皇子也被帝王发配至边关磨炼,沈家那位一向护短的舅舅,这回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沉默。
 

    深夜,屋外的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惊枝慵懒靠在碧纱橱内,她身后靠着大迎枕子上,发尾还带着些许水汽,裴砚手里握着一方洁白巾帕,正垂眸细细帮她擦拭。
 

    今日晨间,有人送了一筐葡萄过来,白日林惊枝用了些觉得味道不错,分了些给长公主萧初宜,还有住在汴京城中的裴漪珍和裴漪怜姐妹。
 

    林惊枝特意留了一碟子拿冰块镇着,等裴砚夜里从书房回来。
 

    “夫君。”林惊枝指尖捏着一颗晶莹剔透剥了皮的葡萄。
 

    她手雪白,沾了些许葡萄的汁水,正高高举着递给他。
 

    裴砚眸色忽然一深,俯身用舌尖卷走葡萄,唇瓣却含着她细软指尖用力些力气。
 

    林惊枝先是一愣,然后双颊不受控制晕开如胭脂般的红色,纤细脖颈微仰,喉咙内发出闷哼声,她肩膀不受控制微颤。
 

    “继续剥。”裴砚哑笑了声。
 

    他手中动作不停,炙热鼻息却像有重量一样落在她松开的衣襟前,下一刻她的唇被他含住,滚烫舌尖从她檀口中滑过,带着葡萄的清香。
 

    林惊枝手心里还握着剥了一半的葡萄。
 

    随着裴砚的吻渐渐深入,掌那颗葡萄被她捏成了汁水,落在他背脊上。
 

    “枝枝。”
 

    “你不该主动撩拨我的。”裴砚音色滚烫,夹着几分控诉。
 

    林惊枝浅浅喘息,缩在他怀里不忘仰头否认“我没有。”
 

    裴砚低低笑出声来,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沾着香甜葡萄汁水的指尖送到唇瓣前,轻轻吻了上去。
 

    他一手勾住怀中人儿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松松禁锢住她细白的双腕,一寸寸吻过她因羞涩而蜷缩的指,唇舌扫过,他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正逢盛夏,隔扇外有些许凉风拂进屋中,槛窗半开,孔妈妈和晴山她们就守在外头,如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浑身骨头发软已快受不住。
 

    林惊枝背脊被裴砚掌心抚过的肌肤似有火在烧,可她却死死抿着艳红的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不多时她身上薄薄里衣就被香汗浸湿,眼尾泛着水色覆着薄薄一层朱砂红。
 

    裴砚爱极了她这般羞涩的模样,狭长凤眸微微眯着,手臂忽然用力把她抱起来朝内室走去。
 

    帐幔层层叠叠垂在地上,她如猫儿般细细地抽泣声。
 

    裴砚眼瞳深处泛着浓烈的欲色,他一想到她这一世对他的依赖,她眼中无论何时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枝枝。”
 

    “我爱的枝枝。”
 

    裴砚手臂将她紧紧抱住,恨不得把人给揉进身体里,喉咙里溢出的嗓音透着缱绻深情。
 

    这一夜,林惊枝拒无可拒任他百般爱怜。
 

    这一世,于裴砚而言是得偿所愿,对于没有曾经记忆的林惊枝来说,又何尝不是。
 

    等屋内浅浅的鼻息声渐停时,屋外早就天色大亮。
 

    今日休沐,裴砚难得没有早起。
 

    昨日夜里应是有些过了,她这时候哪怕在睡梦中,身子都时不时微颤,红润的唇发出软软的哼声。
 

    林惊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时分,才幽幽醒来。
 

    她眼睛眯着,下意识喊道“晴山,什么时辰了。”
 

    屋里是男人愉悦的轻笑声,裴砚修长指尖握着一册书卷,他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处理事务,外头静悄悄的,丫鬟婆子只敢远远候着。
 

    林惊枝双颊透着健康的红润,眼眸内含着些许慵懒春色,她懒洋洋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然后朝裴砚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