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修士相比,一些别有用心之辈看着院中对峙的情形却是脏腑内打鼓。他们有些心焦,玄中道人好歹也是分神期大能,他们想过双方实力或许悬殊,但万万没想到悬殊到这种地步。绝对强大的实力能够碾压一切阴谋诡计,明尘上仙只是站在这里,谁还能动他的徒弟?!
该死的,明尘既然这么强大,为何还不飞升?!徒留在这人间作威作福,当真好生可恨!
宋从心单膝跪在地上,顾不得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她迅速出手封住灵希的气脉,又往她口中塞了两颗丹药,趁她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前强行让她吞咽下去。玄中道人出手极其毒辣,灵希看似只断了两条手臂,实际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她吐出的淤血中甚至有些许破碎的脏器。
宋从心十分平静,无人能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出她此时的心情。但是周遭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弭了下去,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
宋从心二指抵在灵希锁骨下方,苍翠的绿意从她指尖蔓延,化去玄中道人打入灵希体内的劲气,黏合起她被震碎的气脉。也幸亏施救及时,否则灵希即便日后还能修仙,恐怕也会落下难以疗愈的病根。玄中道人这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废了明尘上仙的徒弟。
“……明尘掌教,还有拂雪道君。”玄中道人沉着脸,语气不好,“拂雪道君这是在做什么?闻人掌门的爱子尸骨未寒,你竟还有心关怀凶手!”
“玄中。”明尘上仙喊出了他的道号,几乎是在明尘上仙开口的瞬间,一股沉重的力道便将玄中道人钉死在了地上,“你越俎代庖了。”
玄中道人僵着脸站在原地,原先打好腹稿的话语竟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想继续摆出冲动鲁直、直言敢谏的模样,但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而明尘上仙竟也不看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缓步踱到闻人山的面前。
“……明、明尘掌教……”闻人山抱着儿子的尸体,面上老泪未干,却在看见明尘上仙靠近的瞬间紧张了起来。尽管对于儿子的死亡满心悲愤,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敬畏与尊崇也不可能一夕间便烟消云散。因此闻人山只是愣怔地看着明尘上仙在他面前俯身,二指轻轻点在闻人炎的眉心上。“死气聚眉,断气已有些许时辰了。”明尘上仙抬头看了看天色,“阴阳相冲,应当是未时三刻出事的。何人最先撞见此等情景的?”
秩序俨然的无极道门弟子分列退开,让出一条道来,一名身穿外门服饰的女弟子越众而出,拘谨恭顺地行礼道:“回尊上,是弟子。”
“我记得你是拂雪的随侍。”明尘上仙点破云迟迟的身份,“复述一遍你今日的见闻。”
“是,弟子今日卯时一刻起,为准备首席的分神大典而前往无极主殿……约莫午时三刻被膳食居的师妹拜托帮手,期间不慎弄脏衣物,为免失礼而前往偏院更衣……方才,进入庭院,看见衣上染血的灵希师姐从内院步出,闻人少宗倒在直对正门的香炉旁,侧首直观,未瞑双目……”
“也就是说,你并未直接看到灵希动手。”明尘上仙颔首道。
“是,弟子并未看见灵希师姐动手。”
“你可有察觉有异?”
“……”云迟迟面露难色,但仍旧仔细地回想,她不愧是能被长老选出来作为拂雪道君奉剑者候补之人,只听她语速飞快道,“弟子午时于膳食居忙碌之时曾听其他弟子闲谈,有位内门师兄唤人前往太初山向掌教您禀告仪式的筹备结果。那名跑腿的内门弟子名唤‘商和’,据说与灵希师姐相识,后来有管事弟子说要知会灵希师姐一声时,那名弟子站出来说他路上恰好遇见灵希师姐,已经转告师姐知晓了。”
也就是说,午时到未时期间,灵希还在太初山上。
“灵希师姐寡言少语,平日里不爱外出,时常待在文光院里,也鲜少与其他弟子往来。首席的分神大典,宗门内热热闹闹的,也从不见灵希师姐下山一观……”
也就是说,“从不下山”的灵希要在不到半个时辰的间隙内下山,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来到这个僻静的院落里,并将闻人炎虐杀。
若是蓄意谋杀,为何要选闻人炎,为何要自毁前途?若是神志不清,又如何做到掩人耳目?
“再则,灵希师姐身穿的是室内服,虽不算失礼,但通常不会用于大型仪典……”云迟迟下意识回头看了灵希一眼,犹疑半晌,“而且,还、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约莫是半年前发生的,这件事首席也知道……”
“你说。”
“当时赏花宴上,灵希师姐醉酒后被带回文光院,清醒后洗漱时手上亦有血迹,但当时,灵希师姐身上并无伤口……”
莫名出现的血迹,堪称诡异的行踪,种种疑点让这原本一目了然的凶杀案突然变得诡谲莫测。众人面面相觑,都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闻人山也不是傻子,他抱紧了儿子的尸体,一时间老泪涟涟。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未明了,但他也明白自己可怜的儿这是被人作了筏子,卷进针对大宗的阴谋中了。
明尘上仙也没有妄下定论,他只是转身看向闻人山,道:“既是在我宗出事的,我宗定会承担起责任。令郎可曾燃过魂灯?”
“有、有的!”闻人山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取魂灯来,只要魂魄未散,无极道门都会给你一个交代。”明尘上仙如此承诺,修士不入轮回,因此兵解后仍能存世。但想要重获肉身再入仙途,没有机缘与庞大的资源支撑那也只是一个奢侈的空谈。但明尘上仙的承诺,没有人会怀疑他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