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 作品

第五百零九章 人间灯火辉煌(第2页)

  那人笑道:“我不是什么仗义执言,只是想要与仙师们买下那头哑巴湖水怪。”

  黑衣小姑娘依旧双臂环胸,嚷嚷道:“大水怪!”

  陈平安转头笑道:“方才见着了金乌宫剑仙,你咋不自称大水怪?!”

  小丫头眼珠子一转,“方才我嗓子眼冒火,说不出话来。你有本事再让你金乌宫狗屁剑仙回来,看我不说上一说……”

  不等黑衣小姑娘说完话。

  只见天幕远处,出现了一条兴许长达千余丈的青色一线金光,直直激射向黄风谷某地深处。

  陈平安眯起眼,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呦,还是一位金丹境剑修。

  看来是金乌宫男女修士嘴中的那位小师叔祖亲自出手了?

  在这之后,天地恢复清明,那条剑光缓缓消逝。

  小丫头赶紧抱住脑袋,大喊道:“小水怪,我只是米粒儿小的小水怪……”

  那幂篱女子与一位师门老者苦笑道:“若是这人出手,向我们问剑,就大麻烦了。”

  老人摇头,轻声笑道:“这位剑仙性子冷清,倨傲是真,可是行事作风,全然不似这喜好抖搂威风的晋乐,还是很山上人的,目中无尘事,每次悄然下山,只为杀妖除魔,以此洗剑。这次估计是帮着晋乐他们护道,毕竟此地的黄风老祖可是实打实的老金丹,又擅长遁法,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遭殃身死。我看这一剑下去,黄风老祖几十年内是不敢再露头专吃僧人了。”

  那自称毛秋露的幂篱女子望向那白衣书生,摇头笑道:“一来国师府出价购买此妖,价格很高,二来如今惹到了金乌宫晋乐,陈公子你若是接受这烫手芋头,并不妥当。我们青磬府虽说不如金乌宫强势,可是因为这头哑巴湖水怪引起的纠纷,好歹占着理,还不至于对金乌宫太过畏惧。”

  陈平安收起折扇别在腰间,微笑道:“没事,我这一路往北远游,辛苦挣钱就是为了花钱来着,毛仙师只管开价。而且我是行踪不定如一叶浮萍的野修,金乌宫想要发火,也得找得着我才行,所以只要毛仙师愿意卖,我就可以买,”

  那黑衣小姑娘气呼呼道:“我才不要卖给你呢,读书人焉儿坏,我还不如去当跟着那姐姐去青磬府,跟一位江河水神当邻居,说不定还能骗些吃喝。”

  陈平安转头笑道:“不怕那金乌宫剑仙的剑光了?一旦给那晋大剑仙知晓了你的踪迹,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每天提心吊胆,你这大水怪受得了?”

  小丫头皱起来,开始使劲想问题,想事情用不用心,只需要看她眉头皱得有多厉害了。

  陈平安对望向那拨青磬府仙师,笑道:“开价吧。”

  女子望向那位师门长者,后者轻轻点头。

  毛秋露仍是小声问道:“陈公子当真不怕那金乌宫纠缠不休?”

  陈平安点头道:“我躲着他们金乌宫便是。”

  毛秋露有些为难,说道:“可是国师府那边出价一颗谷雨钱,购买这头小鱼怪,其实平时卖不了这么高价格,但是勾连着那个河婆神位,所以……”

  小丫头怒道:“啥?才一颗?不是一百颗吗?!气死我了!那穿白衣服的读书人,快点,给这拳头恁软的小姑娘一百颗谷雨钱,你要是眨一下眼睛,都不算英雄好汉!”

  陈平安懒得搭理这个脑子进水的小水怪,递出一颗谷雨钱。

  那毛秋露满脸惊讶,无奈道:“陈公子还真买啊?”

  就在此时。

  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飘然而至,站在坡顶那边,身后跟着十数位神色木讷的僧侣,年龄悬殊,老少皆有。

  人人身前悬挂佛珠,寻常材质,却是一串串皆是金光流转,在夜幕中极其瞩目。

  老僧站定后,沉声道:“金乌宫剑仙已远去,这黄风老祖受了重伤,狂性大发,竟是不躲在山根中修养,反要吃人,贫僧师伯已经与它在十数里外对峙,困不住他太久,你们随贫僧一起赶紧离开黄风谷地界,速速起身赶路,实在是拖延不得片刻。”

  陈平安将那颗谷雨钱轻轻抛给幂篱女子,笑道:“做完买卖,咱们就都可以跑路了。”

  毛秋露一咬牙,接住那颗谷雨钱,攥在手心,的确是一颗千真万确的谷雨钱。

  小水怪急匆匆喊道:“还有那串铃铛别忘了!你也花一颗谷雨钱买下来!”

  陈平安还是不理她。

  小丫头腮帮鼓鼓,这读书人忒不爽利了。

  幂篱女子笑着摘下手腕上那串铃铛,交给那位她一直没能看出是练气士的白衣书生。

  她的那位师门长者,一挥手,以整座湖面作为八卦的符阵,顿时收拢在一起,将那在银色符箓大网中浑身抽搐的小丫头拘押到岸边,其余青磬府仙师也纷纷驭回罗盘。

  毛秋露笑道:“我们撤去符阵,陈公子可要看好了,千万别让她逃窜入湖水。”

  陈平安笑着点头道:“自然。”

  符阵莹光瞬间消散。

  陈平安一步跨出,拎住那小丫头的后领,高高提起,她悬在空中,依旧板着脸,双臂环胸。

  山坡那边,那些走镖江湖客和过路商贾都已迅速收拾家当,开始在那些僧人的护送下,匆忙夜行赶路。

  而那拨青磬府仙师根本没有言语交流,就自行走入队伍当中,显然是要帮着那些宝相国僧人一起护送离开。

  陈平安大声喊道:“那位镖师!”

  一个骑马来到坡顶的年轻镖师,转过头望去。

  只见那白衣书生除了一手拎着那个小姑娘,手中还多出了一只酒壶,然后使劲一甩,往他高高抛来一壶酒。

  那年轻镖师只需坐在马背上,一伸手就接住了那壶酒。

  年轻人收起酒壶,露出笑容,抱拳致谢。

  江湖偶遇,萍水相逢。

  投缘便饮酒,无需寒暄,莫问姓名。

  毛秋露转头问道:“陈公子?不一起走?!”

  然后这位幂篱女子听到了一个怎么都想不到的理由,只听那人大大方方笑道:“我换个方向跑路,你们人多,黄风老祖肯定先找你们。”

  毛秋露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转过身去,背对那人,高高举起手臂,伸出大拇指,然后缓缓朝下。

  可那人竟然还好意思说道:“回头有机会去你们青磬府做客啊。”

  幂篱女子收起手势后,置若罔闻,大步离去。

  被人拎在手中的小姑娘摇头晃脑,幸灾乐祸道:“读书人,你看不出来吧,她对你可是有点好感的,现在是半点都没有喽。”

  后领一松,她双脚落地。

  只见那白衣书生笑道:“没瞧出来,你挺有江湖经验啊。”

  黑衣小姑娘双手负后,瞪大眼睛,使劲看着那人手中的那串铃铛。

  陈平安将铃铛抛给她,然后戴好斗笠,弯腰侧身背起了那只大竹箱。

  小丫头愣在当场,然后转了一圈,真没啥异样,她伸长脖子,整张小脸蛋和淡淡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表明她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问道:“嘛呢,你就这么不管我了?你是真不把一位大水怪当大水怪了是吧?”

  陈平安一手推在她额头上,“滚蛋。”

  小丫头怒道:“嘛呢嘛呢!”

  她蓦然张大嘴巴,小脸蛋顿时裂开大嘴,露出雪亮的锋利牙齿,就那么张大不合拢,“怕不怕?”

  陈平安背着竹箱,缓缓走向山坡,撂下一句,“怕死了。”

  山坡北边不远处,动静越来越大了。

  黑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随手将那串铃铛抛入湖中,然后捏着下巴,开始皱眉想问题,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衣书生走上了山坡。

  她冷哼一声,转身大摇大摆走向碧绿小湖,然后猛然站定转头,结果只看到那人已经站在了坡顶,脚步不停,就那么走了。

  小丫头使劲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唉。

  一个纵身飞跃,坠入水中,现出真身变作一条鱼怪,追着那串不断下坠的铃铛,摇头摆尾,往湖底游曳而去。

  山坡那边。

  当一袭白衣走出数里路。

  停步不前,他摘下了斗笠和竹箱。

  只见一位浑身浴血的老僧坐在原地,默默诵经。

  身边黄沙地上,插有一根锡杖,铜环相互剧烈撞击。

  老僧一身鲜血竟是淡金色。

  随着老僧入定诵经,周围方丈之地,不断绽放出一朵朵金色莲花。

  老僧四周有一道黄色龙卷风不断席卷,隐约可见有一袭黄袍藏匿其中。

  被那股黄沙龙卷疯狂冲击,那些金色莲花一瓣瓣凋零。

  老僧虽然双眼紧闭,却仍是一挥袖子,如今老僧只能依稀感知到身后出现了一位外人,有些着急,沉声道:“快走!抓紧老僧锡杖,它会助你远离此地,莫要回头!”

  那根锡杖斜飞出去,向那白衣书生飞掠出去,然后悬停在那人身边,锡杖环环相扣,似乎十分焦急,催促书生赶快抓住,逃离这处是非之地。

  老僧为了分心驾驭那根锡杖离地救人,已经出现破绽,黄沙龙卷愈发气势汹汹,方丈之地的金色莲花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老僧就要彻底被黄沙裹挟、彻底消磨金身之际,耳畔有一个温醇嗓音轻轻响起,“大师只管入定说佛法,小子有幸聆听一二,感激不尽。”

  然后那年轻人一步前掠十数丈,同时出声道:“随我降妖!”

  只见竹箱自行打开,掠出一根金色缚妖索,如一条金色蛟龙尾随雪白身形,一起前冲。

  缚妖索钻入黄沙龙卷当中,困住那一袭黄袍。

  白衣书生则出拳如雷而已。

  只是拳罡如虹,声势惊人,读书人却闲庭信步,但是随便一袖子下去,往往整个冲天龙卷都要被当场打成两截。

  老僧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低头却不是诵经,而是呢喃道:“威德巍巍,住心看净。可惜无茶,不然上座。”

  那一袭白衣与那道龙卷,打得远去了。

  老僧缓缓起身,转身走到竹箱那边,抓回那根铜环已然寂静无声的锡杖,老僧佛唱一声,大步离去。

  这一天夜幕中。

  一位白衣书生背箱持杖,缓缓而行。

  脚上挂着一个黑衣小姑娘,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脚踝,所以每走一步,就要拖着那个牛皮糖似的小丫头滑出一步。

  陈平安也不低头,“你就这么缠着我?”

  身上还缠绕着一个包裹的小姑娘点头道:“我包裹里边这些湖底宝贝,怎么都不止一颗谷雨钱了。说好了,都送给你,但是你必须帮我找到一个会写书的读书人,帮我写一个我在故事里很凶、特别吓人的精彩故事。”

  陈平安无奈道:“你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小姑娘糊了一把眼泪鼻涕在那人腿上,哽咽道:“求求你了,就带我一起走江湖吧,你本事那么大,黄沙老祖都给你打杀了,跟着你混,我吃香喝辣不愁啊。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读书人,写我的故事,我要名垂青史,家家户户都晓得我是一头哑巴湖的大水怪。”

  陈平安停下脚步,低头问道:“还不松手?”

  黑衣小姑娘打死不松手,晃了晃脑袋,用自己的脸庞将那人雪白长袍上的鼻涕擦掉,然后抬起头,皱着脸道:“就不松手。”

  陈平安一抬脚,“走你。”

  小姑娘被直接摔向那座碧绿小湖,在空中不断翻滚,抛出一道极长的弧线。

  片刻之后。

  陈平安转头望去。

  远远跟着一个跟屁虫,见到了他转头,就立即站定,开始抬头望月。

  陈平安叹了口气,“跟在我身边,说不定会死的。”

  小丫头屁颠屁颠往前跑,只是一见到那白衣读书人皱眉了,就赶紧一个急停,闷闷道:“谁不会死啊,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又不怕这个,我就是想要谁都知道我,知道了,死就死了。”

  陈平安继续前行。

  她便跟在后边。

  期间她蹲在地上,直愣愣盯着地面,歪着脑袋,然后蓦然张大牙齿锋利的嘴巴,一口将一条蜥蜴吞下。

  站起身后,背着个包裹的小姑娘眉开眼笑,“美味!”

  只是她突然发现那人转过头。

  她立即绷脸,视线游移不定,只是腮帮忍不住动了动。

  那人笑了笑,“那就跟着吧,争取到了春露圃,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半路反悔了,想要返回哑巴湖,你自己走,我不会管你。”

  她飞奔到那人身边,挺起胸膛,“我会反悔?呵呵,我可是大水怪!”

  那人嗯了一声,“米粒儿大小的大水怪。”

  她破天荒有些难为情。

  这件芝麻大小的糗事,是万万不能写到书里去的。

  在那之后,白衣书生身边便跟着一个经常嚷着口渴的黑衣小姑娘了。

  一起跋山涉水。

  小丫头觉得倍儿有意思。

  那人会带着他一起坐在一条街上的墙头,看着两家的门神相互吵架。

  是对门对户的两家门神,张贴文财神的那户人家,出了一位任侠仗义的好汉,贴有武财神的,却出了一位读书种子,美姿容,在当地县城素有神童美誉。

  当时那个至今还只知道叫陈好人的读书人,给她贴了一张名字很难听的符箓,然后两人就坐在远处墙头上看热闹。

  此后他们还一起看到了山神嫁女给水神之子的场景,瞧着是锣鼓喧天的大排场,可其实寂静无声,那人当时让出道路,但是山神爷队伍那边的一位老嬷嬷,主动递了他一个喜钱红包,那人竟然也收了,还很客客气气地说了一通恭贺言语,真是丢人现眼,里边就一颗雪花钱唉。

  后来他们又见到了传说中的五岳山君巡游,金衣神人,身骑白马,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尾巴,很是威风了。

  还在一座占地很大却破败不堪的某位娘娘祠庙旁边,亲眼见到了三位漂亮女子,从祠庙西廊一间帷幔敝损、人迹罕至的地方,姗姗走出,去与一位阳间书生私会,可惜那之后的羞人光景,身边那个家伙竟然不去看了,连她也不许去偷窥,只是白天时分,他们再去那边一瞧,只见祠庙那处,矗立有三尊彩绘斑驳的美姬泥像,相较之前,各自少了一块帕巾、一支金钗和一枚手镯。

  更好玩的还是那次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一处隐匿在山林中的世外桃源,里边有几个妆扮成文人雅士的精魅,遇见了他们俩后,一开始还很热情,只是当那些山野精怪开口询问他能否即兴吟诗一首的时候,他傻眼了,然后那些家伙就开始赶人,说怎的来了一个俗胚子。他们俩只好狼狈退出那处府邸,她朝他挤眉弄眼,他倒也没生气。

  这些都是极有意思的事情,其实更多还是昼夜赶路、生火煮饭这么没劲的事情。

  不过有些时候这个怪人也是真的很怪。

  他有一次行走在山崖栈道上,望向对面青山崖壁,不知为何就一掠而去,直接撞入了山崖当中,然后咚咚咚,就那么直接出拳凿穿了整座山头。还好意思经常说她脑子进水拎不清?大哥别说二姐啊。

  他还会经常在夜宿山巅的时候,一个人走圈,能够就那么走一个晚上,似睡非睡。她反正是只要有了睡意,就要倒头睡的,睡得香甜,大清早睁眼一看,经常能够看到他还在那边散步逛圈圈。

  他也有不太正经的时候。

  有次路过郡城之外的水榭,是文人骚客的集会,暴雨时分,众人凉亭观雨如观瀑,一个个兴致颇高,然后那人就嗖一下不见了,不知怎么做到的,就只有那座水榭附近没有了大雨,凉亭里边的读书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看得她躲在水里,捧腹大笑。

  每隔一段时间,在溪涧旁边,他就会一拍酒葫芦,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飞剑,刮胡子。他有次转头对她一笑。她可半点笑不出来,那可是仙人的飞剑!

  他也曾经帮着庄稼汉子下地插秧,那会儿,摘了书箱斗笠,去往田间忙碌,好像特别开心。

  一开始乡野村夫们还害怕这个读书人是瞎胡闹,帮倒忙,不曾想真正上手了,比他们半点不生疏,等到劳作之后,村民们想要邀请他们去吃饭,可他又笑着离开了。

  只不过这些鸡毛蒜皮事儿,都不太威风赫赫就是了,让她觉得半点不过瘾,跟着他这么久,半点没有闯出名堂来,还是谁都不知道她是一头哑巴湖大水怪,见着了谁,他都只会介绍她姓周,然后啥都没啦。

  唯独一次,她对他稍稍有那么丁点儿佩服。

  一条大河之上,一艘逆流楼船撞向躲避不及的一叶扁舟。

  然后便有白衣人御剑而至,飘落在在一叶扁舟上,伸出一手撑住楼船,一手持酒壶,仰头喝酒。

  后来他们俩一起坐在一座人间繁华京城的高楼上,俯瞰夜景,灯火辉煌,像那璀璨星河。

  他总算说了一句有那么点书生气的言语,说那头顶也星河,脚下也星河,天上天下皆有无声大美。

  她见他喝了酒,便劝他多说一点。

  他便又说月色入高楼,烦,它也来,恋,它也去。

  她便有些忧伤,就只是莫名其妙有些米粒大小的伤感,其实不是她怀念家乡了,她这一路走来,半点都不想,只是当她转头看着那个人的侧脸,好像他想起了一些想念的人,伤心的事,可能吧。谁知道呢,她只是一只年复一年、偷偷看着那些人来人往的大水怪,她又不真的是人。

  这么一想,她也有些伤感了。

  那人转过头,膝上横着那根行山杖,他抱着酒壶,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一刻。

  她觉得他可能真的就叫陈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