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云烟荟萃,寒风习习而来,松柏的青影在阶上晃动,褐黄色衣物男子快步上前,一路到了山顶,白衣飘飘的仙子正抱剑立在山顶。
“拜见师尊!”
男子修为虽高,看上去根基却不太牢固,像是刚刚突破,此时提了袍子,上前而拜,宁婉微微侧脸,低声道:
“乌宁来了。”
此人正是青池身居高位、如日中天的林乌宁!
林乌宁出身虽然显赫,父母都是筑基修士,乃是峰主之子,可在当年的青池实在算不上最上等,父母都是散修,连四大姓之下前十都排不进去,本身也算不上什么人才,仅仅是在月湖峰修行而已。
却想不到风摧林木,几年之间青池宗的修士死了一批又一批,折了一个又一个,四大姓死的死隐的隐,林乌宁借了宁婉的风云,出身又干净,竟然轮到他这个不上不下的人物来主持堂堂仙宗了!
林乌宁再拜,起身侧立在旁,宁婉目光停留在脚下夜色晕染、风云变幻的云层之中,狂风袭来,却只能微微卷起她的发丝。
当年迟尉突破,从傍晚始,黎明终,亦是如此月光清冷之夜,只不过侧旁是迟炙云而已。
她等了许久,这才问道:
“可有消息?”
林乌宁低声道:
“查清楚了,那一位叫作杨浞,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物,一向在四闵作侠客,据说实力极强,这一次是看不惯那守阵修士欺侮百姓,便杀人而去。”
宁婉沉默良久,答道:
“又姓杨。”
言罢有些烦躁的拍了拍手里的灵剑,旋即问道:
“修得何等道统?”
林乌宁微微垂首:
“疑是十二炁之一,『紫炁』、『真炁』、『清炁』一类的道统。”
宁婉吐了口气,又道:
“紫烟门东海的事情…眼下又有变化,已经是第二次地脉震动了,长霄门封山,衡祝道却毫无声音,必然有变…你遣人去一趟紫烟,问一问协助的事宜。”
“是…”
林乌宁复又抬头,低声道:
“前头赤礁岛来了消息,盼望师尊能去一趟…天宛真人…望能与师尊一晤。”
天宛神通不低,是『寒炁』一道的大真人,又是她的前辈,如此来问,已经很给她面子,可这位秋湖仙子显得很为难,不情愿地道:
“你只去回复她,我在北方受了伤势,至今未复,等到伤势好了,一定亲自入岛拜访。”
宁家与赤礁岛没什么大仇,真要算起来,青池唯一与赤礁岛有血海深仇的元乌峰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不但没有紫府,就连道统传承都已经中断…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婉心中防备更甚:
‘要么为的是李泉涛的事情,要么还是要谋划强行开启雪冀山门,总之都是麻烦事……正逢多事之秋,能拖则拖…’
她沉默良久,从山下上来一人,披着黑色的袍子,两手捧着一枚玉盒,幽幽到了她面前,往地上一跪,恭声道:
“禀真人,东西拿到了。”
他这么一抬头,便见月光清冷,照出他的眉眼锋利,带着点点的阴鸷之色,正是销声匿迹已久的李渊钦,眼下把玉盒双手奉起,恭声禀道:
“我捉拿线索,搜寻人物,一路找到了末代迟姓家主迟顼骁手中,找到了他当年的亲信遗信,这才把东西寻回来。”
“我根据前后的线索推断,以及信中的只言片语,对此事渐有了解…”
李渊钦的手段宁婉自然是认可的,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此人少有聪慧之名,当年青池一片动乱,都在等着司元礼回来,他竟然默默潜入主殿之中,借着父亲迟炙烟的秘密印信、主殿
“正是他带走了当年的【明宁见月咒】与【太阴吐纳练气诀】,还有【琉璃心术书】…他从密室出来,翻山一路而下,把东西用隐匿的玉盒装下了,就地埋在山体里,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屋院。”
他说到此处,林乌宁默默闭目,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少年宗主的脸庞,不言不语,只将头低的更低了。
宁婉神色幽幽:
“我知道他,看来是迟炙烟暗暗跟他提过,可这孩子的果断,也非常人了!”
李渊钦低低地道:
“他早早作了安排,可惜后来处处被监视,从来不敢动那盒东西,迟符泊也没想过这小娃能做出这种事情,只觉得在密室中东西不够珍贵,兴许是被迟炙云藏起来了,故而不曾怀疑到他身上…”
他说到此处,竟然有些匪夷所思的停了停,低声道:
“据说,他虽然担心他那小叔要夺他位置,更害怕这玉盒失传,又忌惮交出了玉盒,自己必然身亡,暗暗吩咐他父亲留下的亲信暗子,有朝一日他被他小叔害了,就把这玉盒挖出来献给他小叔,保证这东西还是落在迟家人手里。”
“哦?”
宁婉皱了皱眉,李渊钦道:
“后来【礁海之变】,消息传回,主殿被包围,诸峰封锁,禁空禁法,秦险手持长戈,踌躇三次入殿,他见之高呼‘可是小叔害我?’,使得户牖作响,烛火皆灭,秦险以长戈穿其胸,叫他命殒当场。”
司家做这种事情,肯定要拉上宁家的,林乌宁当时就在场,自然清清楚楚,忍不住闭起双眼,李渊钦继续道:
“如今想来,是真以为迟符泊要害他,暗暗提醒亲信…可兴许正是一句话,让这亲信不知所措,最后竟然送到余下的迟家人手里,这些年过去总算是露出马脚,被我等拿到。”
宁婉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玉盒,一时间眼中竟有迷茫之色:
“那时不过十二岁的孩子而已…如此心术,更是十二岁的练气二层,迟氏此二代不绝,今日之昭著,只恐空前而绝后。”
她欲言又止,那双柔美的眼睛多了几分不安和惋惜,回想当年宁和远在李家与李清虹交手,狂妄自大,她便训斥过一声,没想到如今宁和远陨落,一切的发展比自己想的还要凄惨。
她神色迷茫,又想起这几年来的事情,只惋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