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114章 第 114 章(第2页)

 迷蒙间,林容似乎听见有宫人问:“陛下,可要喂药?” 

 又似乎是陆慎的声音,微微颔首,道:“喂吧,叫她多睡些。” 

 接着便是一阵衣裳窸窣之声,有宫人打了热水来提她擦洗身子。林容直皱眉,小声哼哼:“出去,我自己来。”只可惜,却好似叫梦魇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手指头也不能动。 

 她闭眼迷迷糊糊躺在那里,也不知自己是还在梦里,还是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梦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远处传来鸡鸣声,她心神一松,偏头沉沉睡去。 

 林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足足睡了两日,病已经全然好了,身上的衣衫已经叫人换过了,她慢慢坐起来,略一动,便觉得浑身酸酸的。 

 她身上那些欢好时残留的红痕大半都已经消散了,只胸前留了些微栀子花香膏的香气,她轻轻按上去,偶尔还有些隐痛,又忽记起夜里的梦来,她怔怔坐在那里许久,脸色已变得不大好看起来。 

 翠禽从外间走来,挽起幔帐,笑着道:“太医开的药果然有效,主子睡了整整两天,果然都大好了,脸色也红润了……”说到一半,忽止住,小声道:“奴婢瞧主子病着,实是起不来的样子,昨日早上便并没有叫主子起来,总是身子要紧。” 

 林容轻轻拨弄帐穗,尽量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来,问:“谁替我换的衣衫?” 

 翠禽倒是没有说话,一旁立着的两个宫娥互相望了望,齐齐道:“夜里翠禽姑姑起夜去了,是奴婢两人替娘娘唤的衣衫。娘娘发热,出了一身的汗,很是不舒服,迷迷糊糊间直吩咐人拿干净的衣衫来。” 

 倘若夜里昏昏沉沉,还以为是在梦中,可她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听见宫娥的回话,加上迷蒙间听见那几句话,那么此时便有了几分怀疑。 

 只是心里怀疑起来,面上却如常,淡淡道:“日后不要替我换衣衫,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翠禽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她到底厚道,还替两个小宫娥遮掩,道:“是奴婢的不是,没嘱咐她们。”又板着脸小声训斥:“可记住了没有?” 

 宫娥二人齐齐福身:“记住了,姑姑。” 

 林容这才起身,懒懒坐在妆镜前,见铜镜里的面色果已经好了许多,红润润的,她取了梳子,慢悠悠梳着青丝,胸前那股栀子花香味的药膏,仿佛越发浓厚了一般。 

 她恨恨拍下梳子,正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便见阿昭从远处来,清脆的笑声仿佛小铃铛一般,扑到林容膝上,仰着头打量了好一阵儿,这才笑出来,从膝上爬到林容怀里:“娘亲,你的病好了没有?” 

 林容点点头,轻轻她的脸颊,笑:“看见阿昭,什么病也

就好了。” 

 阿昭偏着头,抱着她的脖子,笑嘻嘻道:“娘亲笑了,是不是阿爹的病也好了?我能见他了么?我今天想跟你睡,好不好?” 

 林容不答,翻了翻阿昭的衣袖,皱着眉道:“怎么手上红了一片?莫不是夜里叫蚊子叮了?” 

 阿昭伸手挠了挠,一旁的奶嬷嬷忙赔罪:“奴婢没照看好公主,请娘娘恕罪。” 

 林容笑着摆手,道:“哪儿至于?不过是蚊子叮了而已,晚上把帐子掩好就是了。”一面转头,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记得宫里有一种香膏子,擦红痕治瘙痒,最是有效的,你们去太医院问问,还有没有?” 

 阿昭仰头,从林容怀里钻出来:“要栀子花香味的。” 

 林容直笑,点点阿昭的额头,偏头道:“你倒还挑剔,只要这个味道的?”一面挥手,吩咐那两个宫娥:“去吧,快取了来。” 

 那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不多时取了药膏来,碧澄澄的带着淡淡的栀子花味道,同她胸前残留的那股味道,一般无二。 

 她立时沉了脸,只静静擦拭这阿昭胳膊上的红肿处,好一会儿,阿昭这才哎一声,嘟着嘴道:“娘亲,都快擦掉皮了。” 

 林容这才回过神儿来,抱着阿昭,歉疚地笑笑,又问她:“夜里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用膳……” 

 阿昭倒在她肩上,不满意地扭来扭曲,问:“娘亲,阿爹好了没有,我好想他的。要是他的病没好,我站在外面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林容忽叫她说得心里一动,抬头问:“陛下今日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能不能叫公主进去瞧瞧?” 

 阿昭闻言,也满脸希冀的瞧着那宫娥:“好些了么?爹爹今日好些了么?什么时候能见爹爹?” 

 那两名宫娥叫林容问得一愣,顿了顿,流利地答道:“回娘娘,陛下今日好些了,只太医说尚不能见人,免得入了寒毒,病情又加重了。” 

 阿昭失望地叹了口气,窝在林容怀里,小声嘟囔:“要多久才好啊?”她掰着手指头数,不知数了几遍,神色怏怏,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哭腔:“我都快九天没见到阿爹了……” 

 林容哄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叫她止住哭声,抱了她给奶嬷嬷:“先跟嬷嬷去用早膳,我去瞧瞧你爹爹,倘若他醒着,便叫你去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阿昭忙点头,又纠正她:“是给阿爹解闷。” 

 林容笑着应承:“是,阿昭很会替人解闷呢。”说罢,便施施然站起来,便要往陆慎的侧殿而去。 

 那两位宫娥立时大惊,跟着林容后面,劝道:“娘娘,您的病才刚好,里面尸气颇重,又阴寒,还是保重身子,不进去为好。” 

 林容并不理,径直往里而去,心里已经是极不耐烦了,脸上偏偏还带着点笑意:“不要紧,我在门口站站就是了。阿昭鬼灵精的一个小人儿,不真的进去,也忽悠不了她。略站站,便对她说,陛下还没醒就是了。” 

 她这样说了,众人那里再好拦着,林容迈步进去,还未走近,便闻得一阵焦糊的臭味儿,刚行至幔帐边,那两位立着的宫娥立时跪了下来,对着林容瑟瑟发抖地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等疏忽,昨夜帐中七星灯不知为何,突然倒落下来,奴婢等扑灭不及,叫那灯烛烧毁了陛下面部。” 

 林容淡淡喔了一声,坐在床边来,果见床上躺着的尸身,脸庞上黑黢黢一片,已经叫烧毁了大半,浑然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了。心底那怀疑便越发大了三分,只故作不知,做出盛怒的样子来,冷声道:“我不处置你们,这时沉砚的差事,他派的人,我只问他。” 

 一时有人传唤了沉砚进来,沉砚当下跪着请罪:“娘娘,臣失察,听凭娘娘处置。” 

 林容望着那被烧毁面部的尸身,绞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仿佛一副极伤心的模样:“这是你的人,你说该如何处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陛下是九五之尊,将来停灵发丧,竟然连全尸也不能保全?我将来不知有什么面目去底下见他?” 

 沉砚立刻便道:“这样的大罪,本就诛九族的,只这是非常之时,就对外说她失礼御前,拖出去杖毙。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林容沉默着不说话,那宫娥闻言反倒是十分镇定,当即磕头:“谢娘娘恩典。” 

 其实这其中疑点颇多,只不过自那日出事,林容便不敢去见陆慎,即便是见一面,又哪里肯细看呢?如此这般,竟叫蒙了这□□日的功夫,被耍得团团转了。 

 林容坐在那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咬牙哼了一声,心里恨恨道:“很好,陆慎,你竟敢用这种事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