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咆哮。
持续不断的咆哮!
几乎盖过雨声的恐怖咆哮!
然后是风。
呜!
呜呜呜!!
剧烈的风压,将河边的柳树都压弯在地。
轰隆雷鸣之中,滚滚河水冲击着两侧的石壁。
哗啦!
高高的浪涛溅起的同时,上方却嗖的一声,飞过去一大块印着百草堂的大大门匾。
顺着门匾飞过来的方向,往前推进几百米的距离,那里,便是野兽般的咆哮声的来源地,也是这一层层无形音浪的来源地!
“不可思议……哈哈哈哈哈哈!不可思议啊!!!”
狂风吹飞了周围的建筑废墟,吹动着隐妖张狂大笑的狰狞表情。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原来,这天圆镇,还有第二头纯血妖魔!!!”
隐妖兴奋到极点的看着前方的怪物,整个人如癫狂了般疯狂大笑,而在他的手掌上,还托一块巨大冰雕。
冰雕里,被困着的,是青妖。
此刻的他,正在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怪物。
那个,正在发出野兽般咆哮的怪物。
“血魔……妖?”
他知道前方的存在,就是血魔妖,却又感觉……好像已经不是血魔妖了。
前方,那个浑身被黑色树凯覆盖的人形怪物,正在仰天咆哮。
它的双目已经消失,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嘴巴扩张到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大小,那夸张的咆哮,以他为中心,正在朝外面传出一层又一层的音浪!
一层层无形音浪往外扩散而去,不仅掀飞了周围所有的建筑残骸,也让抱着已经弯腰在地的大树,死死不松手的两个女人,维持的极为艰难。
“那是刁德一吗?那是刁德一吗!那还是刁德一吗!!”
刁茹茹泪脸如花失声喊道。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死死抱着地上大树根部的丁惠第一次对刁茹茹展露了她的真面目。
之前那温柔贤惠的模样,全都是伪装,现在的她,现在松手一只手,指甲插进脑袋溅出血来,拼命克制自己那股兴奋劲的疯狂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我要救刁德一!我要救刁德一……不对!不对!我要得到他!我要得到他!太美了!他现在的姿态太美了!!!
“丁大夫!救救他!救救刁德一!”
刁茹茹忽然松手,被风压吹起的同时,双手猛地抱住了丁惠的蛮腰。
“求求你了!丁大夫!救救刁德一!!”
对!现在要救刁德一,是先要救下刁德一!
但是……怎么救?
刁德一,现在不就好好的呆在我们面前吗!
他没死啊!
他被那玩意偷袭后,没有死啊。
还好好的活在我们面前啊!
这还怎么救?
就在丁惠一边克制自己自己大脑冒出的疯狂想法时……
风。
突然停了。
那持续不断的咆哮音,也停下了。
“刁,刁德一?!”
刁茹茹噗通落地,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想要过去救人,却被丁惠猛地抓住!
“丁大夫?!”
“嘘!”
丁惠,指了指前方。
在那里,刚刚停止咆哮的刁德一,正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伸出手,面带微笑的存在。
r> “该怎么称呼你呢?纯血木妖,和我一起走吧。天圆镇太小了,我来带你……”
呲。
隐妖的手,断了。
手掌,连同手臂前端的一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切了下来一样,落在了地上。
但隐妖的笑容,却没有变化。
“哎呀呀,看来,我的新伙伴,脾气有点大啊。”
回应他的,是咆哮。
“吼!!!!”
夸张的音浪再次出现,风压朝周围扩散而去的同时,那边的丁惠和刁茹茹已经下意识的再次抱紧了弯在地上的树根。
而在她们的前方,隐妖,被这一声咆哮,喷了满口的唾沫。
但隐妖,在笑。
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很活泼!很活泼嘛!!!!”
青妖只感觉视线一花。
砰!!!
一拳。
只是一拳。
刚刚还对隐妖咆哮的怪物,就被击飞到百米之外,一路撞破好几栋民宅,留下一路的沟壑痕迹。
不过因为这边的打斗,附近的人类,早已经跑的一干二净了,倒是没传出呱噪的人类之声。
暗影,从断掌位置蔓延而出,凝聚成型。
放任青妖的冰雕落在地上,隐妖刷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血魔妖!!!”
青妖大吼,冰雕疯狂震动,咔嚓咔嚓的蔓延出裂纹。
“刁德一!!!”
两人齐声大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那边跑去。
但没跑两步……
咚咚咚咚咚咚!!
剧烈的战斗声就从那个传递而来!而且越来越近!地面也随之产生连续不断的震动。
“在那!”
丁惠大喊一声,瞳目化作冰晶之状。
下一瞬,她勉强看清了一个画面。
那是浑身都是血洞的刁德一,在几乎眨眼间的时间里,填补空洞,恢复成完全体!然后就被那大妖的亮起的手指,一指点在了额头。
嘭!!!
脑袋,爆开。
无头尸体落地,溅起一地泥水。
“刁德一!!!”
刁茹茹的大喊,却在轰隆雷鸣声中被淹没。
咕噜噜。
无头尸体,如雨后春笋般疯长出数十条黑色藤蔓,齐齐抽打向隐妖,却隐妖反手轻松破解。
只是在一个抬头间,无头尸体已经站起,那脑袋早已重新凝聚而出,正对他发出咆哮之音。
吼!!!
滚滚音浪,将刁茹茹两人再次击退出去,而隐妖却打了个哈欠。
“已经知道伱的情况了,换个时间,我可能会和你再玩一下,但现在,我也在逃命中……抱歉喽。”
冰雕中的青妖,明显意识到了什么,大吼出声。
“血魔妖!逃!!!”
但,声音,却无法传递出来。
呲。
几乎如瞬移般,顶着层层声浪,隐妖的佛指,点中方羽的额头。
只是这一次,方羽那空洞的眼眶,如眼珠子般,猛地收缩了一下。
嘭!!!
下一瞬,方羽的身体,瞬间爆为漫天粉末!
“不!!!”
两女失声尖叫,然而,这却还不算完。
在方羽每-->>
个身体粉末,都如肉球般疯狂长出黑色嫩芽时,隐妖反手一扭!
嗖嗖嗖嗖——
方羽的所有肉体粉末,都被一股牵引之力,疯狂收缩凝聚在了隐妖的手中,化作了一个枯色肉球。
肉球在隐妖的手中快速膨胀,却被隐妖一压,彻底封死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你,再加上你!”
隐妖玩弄着手上活力四射的肉球,又指了指封印青妖的冰雕。
“这一趟出来,可谓收获丰富啊。”
“闭……嘴!!!”
砰!!!!
这一刻,青妖终于挣脱了冰雕牢笼!
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他疯了般的疯狂冲向了隐妖。
“给我放开他!!!”
青妖拳头袭来,隐妖却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嘴角微扬,甚至随便开口说上两句。
但就在这一瞬,他猛然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僵住!
这股气息?!
那个人类追过来了?!
一瞬的分神……
砰!!!
青妖的拳头,砸在了隐妖的面门之上,并在瞬间……
嘭!!!
一颗黑色的枯树,在隐妖身后爆发而出!!!
被击退的隐妖,手中的肉球也随之挣脱了出来。
在半空中,就已经重塑出了树妖形体,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青妖的不远处。
“血魔妖!!!”
青妖喜出望外,惊喜高喊出声!
却在下一瞬……
啪。
被视为兄弟,被他视为生死同伴的存在,把那枯木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的错愕。
“血……”
嘭!!!!
几乎为同源的力量,在青妖的脸上爆发而出。
狂暴的力量,甚至几乎在他之上!
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还飞在半空的时候,黑色的枯树就从他体内疯狂了出来,将他与黑色枯树同化为了一体。
“为,为什么?”
青妖挣扎了两下,甚至一时没能挣脱出来!
这枯树的质量,甚至比他的还要牢固,力量更为强劲!
在青妖满脸茫然的时候,他看到血魔妖,一跃而起,冲向了他!
咆哮着大手再次盖住了他的脸。
等……
等一下!
不对吧!
不对吧!!!
那浓郁的杀意,那疯狂的杀意,那濒临死亡的生死威胁,绝对做不了假!
血魔妖,要杀自己!!!
“为什么!!!”
青妖不理解的咆哮出声!
然后,他就看到了影,血魔妖背后的影。
“佛指哦。”
嘭!!!
血魔妖的身体,化作烂泥般在他眼前炸裂而开,血肉沫子贱了青妖一脸,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不好意思,我可不能让你们两个珍贵的纯血妖魔,出现伤亡。”
右手一扭!
隐妖再次将方羽的血肉拉扯回来,凝聚于手掌之上!
再单手一提,掐住了青妖的脖子,将他从黑树上一拽而下。
“没时间浪费了,我们,该走了。”
刷的一下。
>
左手提着青妖,右手抓着肉球的隐妖,消失在了原地。
从头到尾,隐妖,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不远处的两个人类一眼。
“等等……等等!等等啊!!!”
这时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朝隐妖消失了的方向扑了过去的丁惠,却已经晚了。
她甚至感知不到方羽体内残留的药物气息了,更不知道隐妖到底去了哪里。
什么,都已经晚了!
“刁德一……刁德一!!!”
跪在泥地上的丁惠,双手握紧为拳!
轰隆!!
伴随着一道雷鸣之声,她的刷一下,猛然回头,看向了同样失声痛哭在地的刁茹茹。
“现在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两心锁的范围……应该比预期的更广……”
“只需要……些许的调整!”
刷的一下!
在刁茹茹还没反应来时,丁惠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暴雨中,刁茹茹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唯一的亲人,她仅剩的亲人,她心中最后的依靠……被妖魔带走了。
“丁大夫!丁大夫!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刁德一他,刁德一他……呜呜呜呜!”
哭声与雷鸣齐响,连续不断的雷鸣,与哭声仿佛形成了交响乐般,在丁惠的耳边,交错不断的更替出现,争夺着声音的主权。
而丁惠的右手,已经不知何时,化作了一个血色冰晶状的冰锥,没等刁茹茹反应过来……
呲!!!
血色冰锥,刺入了刁茹茹的胸膛。
“说我疯狂也罢……说我没人性也好!”
“憎恨也没关系……”
“痛恨也能接受……”
“我只要……你活着……”
“我只想……见证奇迹!!”
呜哇!
血,混着雨水。
从刁茹茹的伤口,从刁茹茹的口中,不断涌出。
“丁……大夫……”
刁茹茹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丁惠。
生命的力量,在不断的流失。
意识,在逐渐黑暗。
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了。
但在生命的最后,刁茹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伸出了染血的右手,摸在了丁惠的脸颊上。
冰冷的触感,让丁惠猛然一惊。
抬头的刹那……
“我……”
“……”
她说什么了?
轰隆雷鸣中,照亮了两人的脸庞,也让丁惠听不清刁茹茹最后的遗言。
只是从嘴唇的蠕动中,依稀辨别出来了。
那好像是……‘我的弟弟,就拜托你了……’
垂下了。
刁茹茹的手,垂下了。
在雷鸣消失的那一刻,刁茹茹,彻底没了动静。
一切,归于黑暗,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如此的清晰。
“失败……了?”
丁惠,慢慢瞪大了眼睛。
“失败……了……吗?”
咕咚。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丁惠,心脏跳动的声音。
周围的画面,如畸变镜头般不断拉长,唯有丁惠那瞪-->>
大的眼睛,惊愕的眼神,如此清晰。
不会的……
理论没有错啊!
理论上能成功的啊!
元红心!是元红心!!!!
他骗我!他骗我!!!!
丁惠想要咆哮,想要疯狂,想要发泄!
但是她却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动弹不了一下。
那名为恐惧的东西,控制了她的躯体,控制了她的一切。
全部,都失去了。
她,杀了刁茹茹。
也失去了刁德一。
什么……都没了……
嘭!!!
就在丁惠想到这的时候,面前,刁茹茹的尸体,爆开了。爆为了漫天的血雾。
什……么?
没等丁惠反应过来,那团血雾就如同被什么吸引过去一般,刷的一下,朝远处急速飘去!
速度之快,让丁惠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血线,刁茹茹存在的证明,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难道……成功了?”
丁惠呆呆的抬头,望向远处。
嗡!!!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
将一团肉球,高高托起!
丁惠认出来了,那团肉球,是刁德一。
……
动不了!
动不了!动不了!动不了!!
靠靠靠靠靠!!!
方羽很急!
非常的急!
他死而复生了!
但他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角色了!
不仅无法控制角色,甚至唤出属性面板,用属性点降低妖魔化都做不到!
百分百的妖魔化!
百分百的失控!
这一刻,这个角色,已经不属于他了!
是本能在控制这个角色!角色所有的一切行动,都与他无关!
他就像是坐在驾驶舱里,没有权限的操控者,隔着屏幕,或者说以第一人称的视觉,看着自己的角色,做出所有的动作。
又是于阴影妖乱战,又是偷袭青妖,看的方羽头皮发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失控的身体,没去攻击丁惠和二姐,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实际上,这也只是运气罢了。
失控躯体,明显是按照距离远近在寻找攻击目标的。
青妖近就攻击青妖,隐妖近就攻击阴影妖。
最离谱的是,在失控状态下,他也丧失了看到敌人血条的能力。
他无法知道青妖现在是什么状态,也无法知道阴影妖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唯一清楚的是,即时妖魔化百分百,即时在狂化失控状态……他,依旧不是阴影妖的对手!
接连不断的对战中,他完全是被阴影妖压着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倒是打青妖的时候,状态拉满,打的青妖毫无反手之力……
这特么真够坑爹的啊!
打队友重拳出击,打对手唯唯诺诺是吧!
现在被阴影妖爆成肉球抓着走,方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失控状态下,没有阴影妖压着他,那下一个要死的,就是青妖和丁惠她们了。
方羽可不想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眼下虽然成了阶下囚,甚至连形体都无法保持完-->>
整,但至少还和青妖待在一起。
接下来要想的,就是如何解除这妖魔化百分百后的狂化状态。
反正青妖也被抓了,到时候解除狂化,和青妖一起想办法逃出去就好了。
角色没死,方羽心情也好了不少。
眼下局面虽然说很糟糕,但相对而言,自己竟好像还能接受。
但方羽心中还是隐隐知道,自己有点太乐观了。
因为完全的妖魔化,哪怕是堂主都无法恢复神智,玩家能不能例外,可是相当难说的。
咕咚!
忽然,早已变成肉泥状的心脏粉末,齐齐一颤!
什么?
方羽心头愣住。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头涌现。
隐隐有点熟悉,但又不太能说得出来是什么感觉。
没等方羽回想起来,那种感觉,瞬间就忽然强烈了数百倍的袭来!
这是?!!!
方羽心头剧震!
若是现在能控制身体,方羽恐怕早就已经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因为这种感觉是……两心锁!!!
刁茹茹……
二姐!
二姐!!!!
方羽心中激烈的咆哮,但化作肉球的身体,却和他的内心仿佛是两个互不关联的存在。
任凭内心如何嘶吼,肉球身体都不曾有半点变化。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羽感觉自己现实里戴着头盔的身体,眼睛都要红了!
那激烈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
然而,传递不出去。
他的身体,与他自身的意志,已经彻底隔绝!
而就在这时。
方羽感觉到了光。
血色的光。
“嗯?”
刚刚到达城门下的隐妖,踏的一个停步。
像是感觉到什么,刷的一下回头看去。
嗖!!!
血色的光芒,如流星般擦过它的脸颊,瞬间钻入右掌抓着的肉球之中!
什么东西?!
隐妖心中一惊!
没等反应过来。
嗡!!!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
剧烈的灼烧之感才刚从右手传递过来,低头一看,他拖着肉球的手掌,以及接触到光束的手臂部分,已经分解成尘埃般,消失不见了。
隐妖本不在意。
看着肉球在光束沐浴中缓缓升起。
然后,它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右手,凝聚不出来了。
瞳孔,慢慢的放大。
刷的一下,隐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道从天而降的光束。
“不可能……是类似间隙的东西……不可能!!”
这意味着,这道光束,可能连接着别的什么界地。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片地界,是封印之地,是封锁之地,怎么可能有空间力量突破这重重封锁,连接这笼牢之地!!
隐妖,再一次感到害怕了。
继在姓蓝的人类手上那吃过瘪后,他今天,第二次,感受到了恐惧!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自己一头撞在这光束上。
他会死。
死-->>
的无影无踪。
如从未出现过在这世上一样,连渣都不会剩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轰隆隆!
光束之上,滚滚云层如旋涡般螺旋而转。
光束的尽头,连接着什么,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