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沈的长街,街上飞流的车群,每一盏车灯都明晃晃的,顾如锦从医院出来,没有开车,也没有回家,她不想刚回来脸上就被挂了彩,随意进了一件围帽店,买了一顶棒球帽将额头上的纱布遮住,柜台小姐给她试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她有些疼地偏过头去,小姐连声道歉,她扔下钱转头离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越来越黑,她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带手机,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她走得有些累,突然有些想傅琅熙,她现在在忙什么呢拦了一辆车往景泰花园去。
门口的保安是有眼力的,见过顾如锦几次,知道和大小姐的关系,连忙开门。
她们似乎是刚吃过晚饭的样子,客厅里气氛有些诡异,傅琅熙和郝芷萱坐在一旁,芷萱的脸色很不好看,“伯父,伯母好”顾如锦礼貌地问好,她分明看到傅琅熙眼里闪过的微怒。
“小锦啊,吃过饭没啊”
“吃过了。”顾如锦撒谎到。
“有事吗”傅琅熙不咸不淡地问到。
有事吗她有什么事呢非要有事才能找她吗
“没事”她生硬地回了句。
这哪是待客之道,傅母忙招呼她,因为顾陌轩的关系,傅母是喜欢顾如锦的,她一直觉得在傅琅熙的众多追求者中,顾陌轩是最理想的一个,总比那个衣冠楚楚的荣家小子要好的多,所以顾如锦也就沾了光,被傅家当做上宾对待,除了傅琅熙,她总是淡淡的,郝芷萱以为她俩的宿怨一直累积到现在才这样相见两厌,殊不知,暗地里,两人早已是天雷地火。
王妈端着茶来,她勉强地挤出笑容到了声谢,气氛有些冷,众人各有心事,郝芷萱再也推脱不了,翌日必须回到傅氏帮傅琅熙,顾如锦心乱如麻,她总是浮现出广场中的那一幕,瘦小的中年女人焦急地四下张望,那种决然孤独的姿态像在她的心底生了根,而后枝繁叶茂,冗长的藤蔓搅的她的心已快窒息。傅琅熙只是不知道她突然造访是要干嘛,为什么连电话也不先打一个
实在觉得无趣,顾如锦提出离开,她望了望傅琅熙,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王妈送她出门,初春的夜里还是凉,顾如锦尽量克制自己别去想,她知道她说过她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她们的事,她说过不会和她住在一起,她还说不会像自己爱她那样爱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风吹在她细长的颈下,有点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隐藏起来的伤口,还是有点疼,只是也抵不过从胃开始泛出来的酸,是真的流年不利吗她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可她却那样清晰地记得那个鬼神大师说过的话,他说她命运多舛,飘忽不定,最好孤苦无依,有所依则情陷一世,万劫不覆。孤苦无依多么可笑,她有那么好的父母,甚至还有两个母亲,一个那样宠溺她的哥哥,现在还有一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如此人丁兴旺,怎么可能孤苦无依,顾如锦嘲弄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情陷一世,万劫不覆,放什么狗p,她顾如锦一世潇洒不羁,能往哪儿陷,她坐在静谧的黑暗里,黑暗中有人向她伸出手,她擡起头,看着那个人,是那张让她如痴如醉的脸,米色高跟鞋,相互交叉的系带,随意的捆绑却勾勒出性感的曲线,穿着高跟鞋的人朝她伸过手去,细软的指腹将她的棒球棒推了推,露出白色的纱布,轻轻问了句:“怎么了”
于是泪就那样涌了出来,她没有动,只是任凭傅琅熙轻轻摩挲着她的伤口,突然像找到出口般止也止不住,一颗一颗晶莹透亮,落在傅琅熙的手背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那个背影本该是那样的陌生,不过是街上擦身而过的路人甲而已,却是谁说那竟是她的亲生母亲
“顾如锦,你在哭”傅琅熙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水,都快湿了她整个手背,她背过手,有些不适,面对顾如锦无声的落泪,她伸出手又缩回来,有些手足无措,印象里的她那样开朗自信,是那样骄傲的不可一世。
顾如锦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安慰人的,前一秒她温柔的指腹划过她的伤口时,有些轻痒,心里洋溢的温暖把她的眼泪都憋了出来,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哭,那么大的泪珠,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哭,还需要她提醒伸手一抹,眼里却是越抹越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懊恼自己还是懊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