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献意又是黉夜方回。
纹络上前侍候换了衣裳,另有宫女进来奉了茶。
他神色不豫地用毛巾擦着手,目光漠然看着地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走到他面前,背负着手歪着头抿唇对他笑。
他看了我一眼,才收回思绪,把毛巾撂给宫女,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微笑道:“说了让你早些睡,怎么又等着”说话间,挥了挥手,众人皆下去了。
我拉着他的衣袖朝方桌旁走去,说:“你两头来回跑,不就是为着来瞧瞧我嘛,我睡得早了,第二天一早你又要上朝去,咱们连话都说不成了,不等你回来,我能舍得去睡么”
他脸上的笑意渐深,眉宇间疏朗愉悦,很是顺从地跟我过去,笑道:“你倒是不谦虚,谁说是为了来瞧你,我是睡惯了我那张床。”
“当真”我捏着一块菱粉糕送到他唇边,他眼神灼灼看着我,张口吃下,却没停下,又往前咬住了我的手指,我脸上一热,顿时也忘了心里的疑虑,洋怒嗔了他一眼,坐下来也拿了一块糕要吃。
他轻笑一声,就夺了我的糕一口吃了下去,说:“你少吃些糕,一会儿就要歇着了,当心积食。”
“要你管我我就吃了!”我又拿了一块糕,飞快地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他笑着双手捏住我鼓起来的脸腮,轻揉着说:“夫为妻纲,你事事都要听本夫君的,我还管不了你么”
我嘴里嚼着东西,脸又被他的手揉着,嘴里的糕都要跑出来了,于是含糊地连声道:“管得了!管得了!您还是天子呢,谁还管不了啊”
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心里就后悔不迭,明明是想叫他宽心,怎么自己反倒绕到这话题上来了
果然,梁献意脸上顿时没了笑意,瞧了我一眼,那目光幽深如潭水,我心中一突,味同嚼蜡咽下了口中的糕点。
他良久不语。
我低声道:“献意……”
他终于开口,声音和缓如常:“前朝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
我轻叹一声:“前朝什么事,我才不关心,只是怕你犯难,僖太后定是不甘心吧不然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没必要再做什么处置。”
“孤儿寡母他们可不是什么纯良赢弱之辈,他们是贼心不死。”梁献意面无表情,低声冷冷道。
瑾王大军破城之际,僖太后领着先皇后、皇孙朝南海子避难。
路上被叛军追击。
危难中,常将军的部下将其救下。
僖太后不得不顺势而为,亲口说出皇孙年幼,皇叔意王继承大统的话。
然,时势一定,僖太后一党自是不甘心,竟私下与徐睿仝、曹彦鸿等先皇拥趸联络。
在朝野拨弄是非,动摇百官意志,传出“帝位应由前朝皇子元仕继任”之言。
我震惊极了,着急道:“他们这么狂妄胆大徐大人情知你已经知道当年应宣宗篡位真相,他还不收敛他就不怕么还有曹大人,是非曲直,曹君磊定是说得清清楚楚,怎么还如此顽固不化这老头儿,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要将他们满门抄斩,又是谁救了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