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103章 杀冯高的计(第2页)

 

她已经敛了那会子烧纸钱时的悲痛,抱着琵琶,妩媚鲜妍。

 

路过秦明旭的身旁,她似在唱着一支曲子:“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

 

秦明旭走到长廊,回头三次,看了三次这个女子。

 

牢狱中。

 

狱卒不耐烦地把几个馊馒头丢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午饭。

 

我赶紧抓起来,用手略拍了拍,大口地吃起来。

 

我腹中有两个孩儿,饿不得。锦衣玉食也好,牢狱之灾也罢,我得顾着他们。

 

能抓到什么,就吃什么。

 

几个狱卒坐在一张小桌上,烛光昏暗,他们吃着生米,喝着酒,一起交谈着。

 

“咱们做这个苦差事,一年到头,俸禄没几个,起得比鸡早,活得比牛累,甚时能升迁,没指望啊。”

 

“知足吧。官做得大又怎样听说了吗东厂督公几天前死在回京复命的路上了,雪崩啊,没法子,啧啧啧,天灾,谁也料不得。万岁爷赏了爵位,厚葬,有个甚用咋也没有活着好,对吧”

 

“那是那是……”

 

我口中的馒头一下子变得坚硬不堪,噎得我好似腹有火烧。

 

我起身,抓着牢门,问道:“差爷,您说什么谁死了哪个东厂督公”

 

狱卒呵斥道:“乱喊什么关你什么事再嚷嚷,馊馒头也不给你吃!饿你几天就老实了!”

 

“您告诉我,到底是谁死了”我哀求道。

 

“我大明东厂督公有几个还不就是冯高冯厂公。你管好你自己得了。都坐了牢了,还操这些闲心!”

 

我眼睛一黑,栽倒在地上。

 

心被撕裂,抽搐着,连疼的滋味儿都觉不出了。

 

豆芽美而悲怆的桃面一下子就洒满了这间牢房。

 

不可能的。

 

他怎么能死

 

我的豆芽从来都是无往不胜的。

 

老天爷欠他那么多,又怎会用天灾夺去他的性命。

 

狱卒说是几日前的事。豆芽,你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么那你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不来跟姊姊辞别啊。

 

迷迷糊糊中,有人搀起我。

 

“桑榆,桑榆,你怎么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来。

 

是秦明旭。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明旭,你怎么也来了出大乱子了,你怎么不跑你跑啊。”

 

秦明旭抱住我:“桑榆,你有难,我怎么可能跑我很快就能带你出去了。真的。”

 

我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

 

“明旭,你带我去找豆芽好吗雪崩,他埋在雪地里,一定好冷好冷。他一定像小时候那样无助。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带回家,带到我身边。在我身边,他就不冷了……”

 

“桑榆,你冷静点。”秦明旭轻轻拍着我的背。

 

“小时候,豆芽掉进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快要淹死。我去庙里向菩萨求了个愿,我说,拿我的命换豆芽的命,旁人都不知道,可菩萨知道。菩萨知道的。明旭,豆芽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明旭,明旭,你知道吗”我绝望地哭喊着。

 

“桑榆,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痛。”他在我的眼泪里,慌乱不已。

 

污秽、黑暗、冰冷的墙壁上,豆芽嘴角天真地抿着,他说,姊姊,我们永远在一起。

 

豆芽,我们的命运就像握不住的浮萍,你说的永远,有多远啊。

 

“桑榆,你听我说,三日后,我来接你。冯厂公也在。他没有死。”秦明旭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附在我耳边道。

 

我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吗”

 

“真的。”

 

从我与秦明旭相识的那刻起,没有见过他这般郑重。

 

牢狱里的烛光,舔着我与他的脸,舔着深渊一样的伤口。

 

这一刻的寂静,晦暗而动人。

 

“桑榆。”他唤我。

 

“嗯。”

 

“我爱你。”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他的吻,就像黄连池里的鱼,游动的每一痕水波,都是苦涩。

 

“嗯。”

 

“桑榆,我爱你。真的。”他又说了一遍。

 

他的脸,沉风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