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64章 表明心意(第2页)

 

“桑榆,别点灯了,把窗户打开,有月色就好。”

 

我想了想,将灯台放下,打开窗户。

 

朦朦胧胧的月,只看得清三分。

 

他道:“桑榆,我不愿你因为愧疚而选择我。我宁愿一直等待。”

 

“明旭。”我唤了一声。

 

我第一次这样唤他。

 

我承认这一刻我是自私的。

 

桃庵的熊熊大火,已过去很久了。可我心里的伤口,仍然鲜血淋漓。跨不过,迈不过。我的身旁永远有一道黑色的深渊,深渊内,是程淮时的脸。

 

不愿误国误卿卿。

 

回忆是把刀,一日日地凌割我。

 

如果能忘却。

 

如果能掀开。

 

我想伸手抓住一颗解药。

 

解我余生的释怀。

 

一声“明旭”,让他很激动。

 

他强撑着,想从床榻上起身。

 

我道:“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明旭,让我照顾你。无关愧疚。无关情债。”

 

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将半幅《桃溪》递到我手中。

 

“那,桑榆,我等你将它画完。”

 

“好。”

 

我接过,起身,回府。

 

他扶着门框目送我。一如我当初在程府扶着门框目送程淮时。

 

“桑榆,明日见。早早见。”

 

我回头:“好,早早见。”

 

满院的稀疏月色。

 

满院的酒香。

 

站着的他。

 

离去的我。

 

弥漫在我与他之间的,是将至未至的欢好。

 

马车停在祝府。

 

我下来,走进正院,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里头有动静。

 

我警觉起来,唤来练。

 

练推开门进去,梁上猛地有个蒙面的人跳下来。

 

练伸手便与那人过招。

 

几个回合下来,练道:“东家,快去叫人!这贼很是有些身手!”

 

我瞧着蒙面人,道:“不必了。练,你回屋吧。”

 

练不解地看着我。

 

那人揭开面纱,道:“姊姊认出我了。”

 

我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回来便回来,还跟姊姊玩闹。”

 

是冯高。

 

他凑到我面前,细细端详我,道:“许久未看到姊姊。姊姊近来好么”

 

我笑:“我很好。倒常常记挂你。”

 

“朝中那帮子老酸腐,整天嚷嚷让陛下立太子。陛下不肯,他们便拿祖训来压。陛下跟他们缠不过,便索性怠政,不上朝。一大堆奏本都交给司礼监。我忙得不可开交。总想来扬州,不得暇。”

 

“本朝惯例,立长子为太子。陛下为何不肯立”

 

他道:“陛下宠幸郑贵妃,一心等着郑贵妃产子……不说这些了。姊姊,我这次来,有件事想告诉你。”

 

我命练道:“去,拿些吃食来。”

 

“是。”练答应着去了。

 

我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今日晚膳未进,这会子饿了。豆芽,你与姊姊一起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说。”

 

他坐在我身旁,随口道:“姊姊如何忙到这会子”

 

“明旭受伤了。我在酒坊里照顾他。”

 

他抬头。

 

凤目里落了一层轻雾。

 

“秦明旭”

 

“嗯。他今日为了我,中了狼毒。险之又险。”

 

“姊姊将他安置在自家酒坊”

 

“嗯。怎么了”

 

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练端上几盘面果。

 

他拈起一个,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吃:“没什么。姊姊和秦明旭,现时这样亲近了么”

 

说完,他像是自我安慰道:“姊姊不再一个人,是好事,是好事……”

 

我看着他,道:“豆芽,你方才说,有件事告诉我,何事”

 

他面色僵住了,不过是一刹,便又笑了:“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说,我想姊姊了。”

 

我吃着面果,道:“如果有事,你勿要瞒我。”

 

他想了想,道:“嗯,是想问你,母亲如何了”

 

原来他说的是蔡青遥。

 

我松了口气:“她很好。你送来的血燕,我时时炖给她吃。”

 

“我去看看她。”

 

他起身,就要走。

 

到门口,又回头看我:“姊姊,你快乐吗”

 

我茫然,点点头。

 

他笑了,薄唇上落了一点星光。

 

眼中的雾气,飘散开来。九曲回肠,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