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10章 夫妻相对(第2页)

寒梅两枝。

 

他缓缓走向我,好一会子,问了声:“冷么”

 

那会子在北院,尚未来得及与他说话。

 

此时,张开嘴,竟不知说什么。

 

待嫁前的猜测,这些日子牵牵绊绊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化作眼前人。

 

良久,我摇了摇头。

 

第一次相见,是在渡口,他戴着面具,将刀置于我的颈上。

 

第二次相见,是在仓房,他将状纸藏于茶中,我迎头闯入。

 

而唯有此时,我们才是真正地,以夫妻的姿态相对。

 

他终于不用辗转流离,躲在暗处。

 

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饮冰难安。

 

在这程府的院落中,在两两相对中,我的情思随着缓缓坠下的夜幕,仿佛有了最平安、最恰当的归处。

 

他将手握拳,放至口边,轻咳了一声:“方才出门,去哪儿了”

 

“我……去渡口了。”

 

“去渡口做甚”

 

我嗫喏着,不知该不该说。他原是极厌嫌东厂,若我说出冯高的名字来,恐他不悦。我与他尚在新婚,不愿生出无谓的龃龉。

 

“去渡口,看今日发往南粤的货船是否顺遂。”

 

我撒了谎。

 

他忽然拉过我的手,往府内走。

 

他指尖凉凉的,潮潮的,就像雨后园里将眠未眠的。

 

一路走到西院,进了房。

 

荷华听见动静,迎上来,见此情状,有些不好意思,她默默地掩上了门。

 

屋内,书桌上还摊着没画完的半幅画。

 

他看着我,刚毅的面孔上有复杂的神色。

 

我靠在书桌边。

 

灯尚未掌上。

 

只有残余的一点天光透过窗棂。

 

书架上,他素日爱看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徽墨的气味裹挟着他身上的茶香,将我环住。

 

他开口道:“听母亲说,我能平安回来,全靠你的周旋。”

 

“你平安回来就好。”

 

我低头道。

 

“你可知我等江南士子满心报国之志,不愿社稷深陷污泥之中,欲铲平东厂,还世道清平”

 

他靠在我身边。

 

他的眼神是那样干净、热忱。

 

“刘知府与东厂勾结,贪下官粮,却栽赃给荀大人。可怜荀大人一身正气,一介忠良,活活被冤死。荀大人死后,我救下他的遗孤,四处搜集证据、写状纸。因此,被刘知府和东厂追杀。我不得已,才扔下血衣,诈死避祸……虽然如今东厂未倒,只不过换了位厂公,但好在荀大人已沉冤昭雪。为夫若想更进一步,须得科考得志,来日立于朝堂,做陛下身边的清正贤臣。”

 

他俯身向我行了个礼。

 

“这些日子,劳夫人在府中操持,上慰慈怀,下安内务,为夫这厢谢过。让夫人屡屡受惊,是为夫的不周。”

 

我忙扶起他。

 

他一把打横抱起我,往卧房去。

 

床榻上不知何时换上了红纱罗帐,在昏暗的幽光中透着哀婉的旖旎。

 

“那日在渡口,你说出你的身份,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守诺至此,心甘情愿地与灵牌拜堂……”

 

他将我放置榻上,和衣躺在我身边。

 

我的心跳得那样快,怀里似是揣着一只兔儿一般。

 

他在枕上转脸看着我,笑:“夫人脸怎么这样红”

 

我背过身去。

 

他搂着我,在我耳边呢喃:“为夫欠你的,该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