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前面的计划顺利完成,那么接下来理所应当地就要把到手的权力正当化。
最好的手段,无疑是深入地将汉家天子与董家绑定起来,也就是成为外戚。
在大汉几百年的政治惯例影响下,所有人都默认外戚就是天生的掌权者,可以在天子成年之前代行皇权,这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会对此产生什么疑问——就算是历史上的曹老板,衣带诏事件之后的处置手段也是将女儿嫁给献帝刘协,拿了个国丈的名头。
外戚,就是皇权之下的第二合法性,而这也正是董氏现在最缺少的东西。
先以势压人占住位置,然后用外戚的身份取得认可,慢慢与士人集团达成和解,与刘协这位唯一合法天子联姻之后,董氏不但能够全族无恙,还能继续掌权用事!
对李儒来说,董卓留下的这个局虽然难,但终究还是被他解开了。
大概。
“怎么”,见董白低头沉默不语,李儒以为是害羞,出言劝道:“天子英明早慧,只是比你小个五六岁,不碍事的。”
多好的主意啊!
汉代皇后的权力本就不小,配合本家手里的西凉军,自家小公主无疑可以拥有形同天子的权力,把刘协死死地按在傀儡之位上一辈子。
“.”,在李儒的注视下,董白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嫁。”
她没有解释原因——这时候在文优伯伯面前说出徐子茂的名字,可就太不像话了。
“不用担心天子成年之后报复”,李儒依旧自顾自劝道:“他才不到十岁,身边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何况汉室衰微至此,答应下来尚可性命无忧,若是不乖乖听话,连成年的机会都未必能保住!”
岳父死后,将他最宠爱也最聪慧的孙女推上至高无上的位置,真正让陇右董氏登堂入室,成为权倾天下的家族,不管怎么看,李儒都看不出来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妥之处。
“家族被天下共同视为叛逆,不是一个孩子能改变的”,董白依然不松口,她抬头看着李儒,“刘辩死于非命,甚至只能葬在中常侍赵忠的墓中,文优伯伯难道不知道杀其兄,嫁其弟,此等怪事亘古未闻!”
仿佛很久以前扔出去的回旋镖又飞回来了——而且砸到了脑袋,作为毒杀刘辩的凶手,李儒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他刻意忽视了此计的两个难点。
一是如今天下分崩离析,仍旧效忠天子的臣子本就难得,若是天子和董氏联姻,只会让汉室失去残存的威信,如此董氏的合法性确实增加了,但却不多;二是,董白需要嫁给一个仇人,而且让两人结仇的罪魁祸首刚好就是他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李儒叹了口气,抬手拿起了一卷竹简。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好在经过教导,如今董白已经可以分担一些优先级比较低的工作,那些威胁度相对较低的士人——比如王允这种投奔很久的自己人和荀攸这种低调得像黑子的,便是改由董白负责定期监视。
这个时代监控基本只能靠眼睛,加上宝贵的人手要优先分配给郑泰那种混过江湖养过门客的士人,监视王允和荀攸的频率并不算高,往往隔几天才送来一些鸡毛蒜皮的情报,偏偏这种价值不高的信息又是最多的,处理起来对现在的李儒来说,实在是力有不逮。
“文优伯伯”,董白皱着眉头看了很久,突然开口问道:“韩遂和马腾二人可靠吗”
“马腾外表忠厚,实则奸猾无耻”,李儒稍微回忆了一下,答道:“反而是韩遂,其人喜欢用小手段不假,却能窥见大势。”
韩文约真正厉害的就是这一点。
当初入雒阳办公时,劝何进诛灭宦官的士人里就有他一个,作为土生土长的凉州金城人,却与袁本初不谋而合,而何进拒绝劝谏之后,此人看出来屠户大将军草包的本质,推测出大汉药丸,自请回到凉州。
同年,韩遂在羌人北宫伯玉的叛乱中半推半就地落草,从此成为一名坚定的老牌反贼。
董白点点头,继续问道:“长安附近可有藏兵之处”
“前汉上林苑”,熟知周边山川地形乃是谋士的基本功,李儒对答如流:“当初武帝用来狩猎练兵,还建有大片宫室,现在荒废许久,可以藏兵。”
当然可以藏兵,上林苑本就是西汉羽林军的驻地。
“封锁消息,让韩遂秘密驻扎在上林苑吧”,董白放下手上的竹简,郑重其事,“似乎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