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有什么作用?灷哥哥说他们有什么作用?”“不知道,请妹妹接着说。”“他们作用可大了,可以左手遮天,右手管人,左手嘛,从来很少用力,总是做一些不大用力的闲工夫,比如举伞等等,右手呢?管人啊,因为右手做惯了粗力活,很有气力,所以,管人要用力,甚至要打人,这些头儿可以随时打人啊,你不服就打,或者想打就打,那么大众服不服气?呵呵…不服也得服,或者不服就到茅厕投诉吧!灷哥哥,这些问题或许可能是我自己这样认为,别人可能不这样认为,其实乐冲围那里的人都没有一点刚气,完全跟我一样,都是阴阳怪气,以及穷惯了的寒酸气。他们对外没有阳气,对自己兄弟可是阴阳怪气了,比如大家穷困相等,大家饿不死,稀粥常年不断,这样子就没有争吵了。但是,如果你兴旺了一点点就让人眼红了,就暗藏杀机,寻机会把你整垮,最好你穷到饿死那样子,或者穷到大家相等也好,如此才让大家心静气和,心理平衡,更可恶的是,如果某个‘头儿’放个屁,阿谀奉承者就认为香喷喷的,百依恭敬地抢着闻。比如大月当了头儿,他家门前屋后,人们不分昼夜说笑嬉戏,所有三教九流都涌到他家那里聊天,这时候他的家运肯定大旺了,人气就是财气嘛,他家聚那么多人肯定人财两旺。但是,听说,现在大月家那里连小孩和傻瓜也不去了,没有人去那里玩了,为何会这样子?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话说,乐冲围的陋俗,或者说坏习惯是否有人觉醒了?说实在的,至今也没有人觉醒,更没有人要改变它?前面说过,要改变它要多加小心,总之到现在也没有人说要改变它,量想也永远没有这样的人出现了,更没有谁有这种能耐,当然咯,我是一介女流,女生外向嘛,我已经远嫁了,远离那个充满着黑暗和魔鬼的地方,所以它改不改变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这样说是不是对祖宗不敬?可是,我也心痛父亲和爷爷他们啊,灷哥哥,妹妹第一次说‘那个地方充满着黑暗和魔鬼’时好像自己说错话了一样,对祖宗很不敬,可是,我心中非常痛恨那里了,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连续说‘那个地方充满着黑暗和魔鬼’,哈哈,灷哥哥,重复说几遍再说几遍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可见我对那里已经非常痛恨了,彻底死心了!”“妹妹知道当年的人贩是谁吗?”“妹妹当然知道,但又怎么样?女人是外嫁的啊,嫁哪里不是嫁?”“我意思是说,妹妹如果想灭掉他们,我立即去杀光他们!”“不,灷哥哥,妹妹刚才说嫁哪里不是嫁?”“可是,妹妹当年是被强迫的啊,是不情愿的嘛。”“妹妹都嫁几十年了,儿孙也满堂了,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好吧,请妹妹接着说。”“还说?还说就啰嗦了啊,要说乐冲围全部人了,灷哥哥愿意听吗?”“当然愿意听,我在元安村也很多年了,很想去乐冲围看看,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可是,我没有时间去,请妹妹接着快说吧。”“好吧,随着岁月的轮回,我已经踏上了七岁了,这样的年龄可以说对世事有模糊的认识,事情如果潜进入了脑子就印象深刻了,永远记在脑里了,事情就终生犹新。然而,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有了对饥饿的认识,呵呵…饥饿?灷哥哥,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啊,从来没有饥饿过,饥饿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字眼,爷爷、父亲很有钱,富甲一方的富翁,所以,我从来没有饥饿过,可是,有人长年饿着过日子啊,可能灷哥哥会问我,是谁啊?饥饿不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吗?饿,就吃饭咯,不就是一碗饭一碗羹就可以打发了的吗?或者抓不到勺子,那么饥饿也就活该了,或者什么都不是,那么以前的他们是不是很傻?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但是,他们饥饿在我脑海里、心里有彻骨痛心的感觉,今天,他们饥寒交逼的日子已不复存在了,但是,我还是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以前那种日子,而且,他们所走过的路感觉余忧未尽,我永远不能忘记他们曾经的饥饿!
阿敖跟我说,有一天晚上,大概刚天黑不久吧,大直抱阿敖大喊:‘阿敖怎么啦?’大直连续呼叫,声音凌历,久久回响整个山村。‘你头昏吗?是想呕是吗?你哪里不适啊?’但阿敖好像很痛苦的,说不出话来的,一会,他突然想吐的样子,感觉腹中有什么要冲上喉咙了,真的很想呕吐的样子啊,那个样子非常吓人,他毑突然惊叫:‘是木薯中毒?’大直接口道:‘你快去叫人煮个鸡蛋花给她吃。’在这个时代,木薯毒人不要见怪啊,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而且你想中毒还得要勤劳才能中毒呢,懒惰的人想中毒做个饱死鬼也做不到,所以,俗话说,‘常玩刀枪手脚受伤,砍了手脚长成大脓疮’,其实那个时候木薯中毒很常见,就好比玩刀割伤手脚,弄不好得了风痉丧命也不奇怪。如前几天某村朱贵的儿子吃了木薯,次日才出现中毒,可是,朱贵煮了鸡蛋花给儿子吃,当他儿子吞下鸡蛋花时就立即死亡了,后来人们就谈蛋色变了,有经验的人说,木薯中毒不能吃鸡蛋,也有人半信半疑,到底是木薯中毒死人还是吃鸡蛋花哽死的?没有一个确切说法,朱贵儿子吃鸡蛋花死亡的事传开后,有人就说:‘木薯中毒最快解毒方法就是吃鸡蛋花,吃了鸡蛋花就立即没事了,但是,如果木苗中毒太深或者中毒大久了,吃了鸡蛋花会闭风死亡的。’阿敖他毑已经听说朱贵儿子的事情了。她立刻反对道:‘不能吃鸡蛋花,会闭风的!’大直立即反问:‘你懂什么?木薯中毒还没吃过鸡蛋花吗?’但阿敖毑立即慌张起来。她道:‘不行!反正不行!不能吃鸡蛋花,那边村朱贵的儿子……’康子突然停止不言了,因为‘死’字是不吉祥的,所以她避开又说:‘反正他不能吃鸡蛋花!’大直虽然听不明白康子的意思,但他已经会意到,如果吃了鸡蛋花会有不祥之兆。接着,阿敖又吐出食物,一会儿他又昏过去了,几分钟之后恢复知觉,这时候,阿敖的脑子可能昏沉沉的,可能他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吧?好像有飞起的感觉吧?然而,生与死阿敖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他又安然入睡了,在昏睡中似乎听见他毑说:‘他可能吐干净了,无事了,别吵她了。’
次日,阿敖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巳时午时,只是后来长大了回忆当年的事罢了。他坐于床前,似乎中毒有后遗症,头脑昏昏沉沉的,似乎要使劲才把头弄稳,朝门口望去,看见他弟弟坐于门槛上,弟弟手拿着两条被火烧熟的番薯,似乎不打算撕去那个炭黑的薯皮,也似乎没有一点食欲,‘全神惯注’地坐着不言不动,同时他弟弟似乎有种无奈的等待。其实他不是行待,是贫苦家里的孩子营养不良,加上早上饥饿,导致头重脚轻的感觉,都懒得动了,不如坐着最舒服,阿敖道:‘毑去开工了?’为何这么多人,阿敖偏偏只问母亲?这可能他一贯粗心大意不讨人喜欢吧?唯有母亲是最可亲的吧?不错,大直从来是讨厌阿敖的,每当阿敖有些不听话或有些怠慢就拿起棍棒打他。康子可不是这样的,每次她都是罗嗦几句就没事了,不痛不痒的话好爽啊。
且说,阿敖的弟弟过会才回答:‘是,毑叫你肚子饿就舀粥吃。’是‘舀粥吃’,没有‘舀粥吃吧’的‘吧字’,阿敖的弟弟虽然还很小,可是他有时候还是很懂事的,要知道,他家里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现在他弟弟阿水这样说可能是因为昨晚的呕吐,或者确切地说是阿敖大难不死才引起家中人的注意,特别是康子,作为母亲,她非常爱护阿敖,所以,康子肯定跟阿敖的弟弟阿水讲了中毒的情况。阿水见阿敖并未动身,以为他没有食欲,阿水道:‘你个谗食佬,吃木薯也不量肚子,差点醉死你了。’阿敖最讨厌别人说他谗食,所以,阿水的话令他勃然大怒:‘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打死你不?’阿水立刻沉住脸,用极不服气的目光盯着阿敖。‘你看什么看?你真想我揍你吗?’呵呵…阿敖真粗鲁,他以后做了很多傻事都是因为一些不痒痛的话,或者某些人的沉脸或盯视等等就遭到他的报复,不管是谁,如果这样对他就一定要报复,在明里不行就暗里对付,总之,不泄心里的恶气阿敖是不会放过你的。但此时他毕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懂得兄弟姐妹的情份,比如有一次,人人都去拔花生了,那时候的花生是不可以吃的,但人们饿得慌,就会趁机偷吃一只两只,而在干活时看见一手一大把的花生就感觉它的香味已到喉咙了,唾液涌溢,很难受,可是,花生只能拿、能看,可是不能吃啊,颈前的抢食骨走上走下个不停,真的好难受,到底想吃的滋味有多难受不清楚,但看见某些人的表情确实很很难受。因此,就浑水摸鱼地吃上几粒小花生,吃的样子也很隐蔽,也很紧张,有时把泥末也吞下肚子了。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刚拔下的花生有时候会带回晒谷场里摘下来,也有时边拔边摘,弃掉的花生苗会有一些嫩小的花生仔,但它毫无食用价值,淡甘带涩,很不好吃。可是,在那个时代,无论男女老幼都视它为佳肴,或者是可以充饥的上品呢。我们一听见拔花生就去等着丢弃豆苗了,总是搜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寻找什么宝贝,很贵重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