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2 章 第 332 章
“师尊,你让我看看。”
微夜冷眼瞥她，“你就不能直接问？”
她一只手捧着透明的杯子，吸溜着江商带回来的灵魂植物的树脂。
味道寡淡,但是微夜本就不是挑剔的人。
江商手落在她肩膀上，“还好有用。”
她顺势站在女子身后帮她捏肩膀，“师尊惯会避重就轻,还不如我自己看。”
微夜嗤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片刻后，她将今日份的药喝完，擡头道，“我们去看看绝她们,如何？”
江商眉头一挑，但是看见女子那双漆黑温和的眼眸,终究软了声线，“可是青皇在绝帝那里闭关。”
“她甚至舍了大量的紫气，跟天道换了暂住证。”
微夜听闻,也不由自主凝眉。
但是没一会她就散了眉角,“我知之,但是她也该苏醒了，於情於理，我都要去看望一下她。”
“她的死，虽不是我的错，我也要负一些责任。”
江商嘴角疯狂抽[dong]，“……你又有什么责任？”
微夜不理她,自顾自的站起身,“走吧。”
江商只能跟上。
她知道,她师尊还是不愿与青皇对上,才想拉着她。
若是帝君在，她肯定会拉着帝君去。
没错，她们已经回来了。
易青去安顿她父母了，但是因为兔的事情，她好像不情愿她与她父母相见，江商有些莫名，但也没逆着她。
师尊的意思根本就没掩饰，江商特别无奈，“师尊，你就这么喜欢她？”
微夜飞的一顿，不自禁回过头，“老友不多了，希望她能过的好些。”
江商只能思考，“冥皇？”
微夜楞了一下，然后回过神，“她能为冥皇吗？”
就像李长安是人皇也是‘人’皇一样，冥皇，和‘冥’皇，也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江商哼唧，“有我谋划，有什么不可以？”
她又忍不住看自家师尊，“她若为冥皇，那实力地位就不会逊於师尊多少了，若是介时再出现之前的事情，她若与我们为敌，我们就是养虎为患了……”
微夜平静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以后的人皇冥皇都要是我们的人吗？”
江商一怔，被女子看的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是我想岔了。”
“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的，”江商道，“不过……”
微夜已经转过身继续飞。
江商把自己的代步云弄出来，幻化成小舟的模样，行进间有星光涟漪，波光粼粼，宛如天上银河。
星夜之下，小舟自有一番仙人气象。
不必说，这个特效自然是帝君买的。
微夜也停下来，学着江商坐下，一手扣着船舷，好一会才道，“不过什么？”
江商：“江南想让易青当太学祭酒。”
微夜：“所以？”
“但是易青不愿意。”
微夜白皙单薄的眼皮一掀，“所以你想让我去？”
江商有点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丢掉的东西，我总想着拿回来，拿回来之后再丢，不然心里总是不爽。”
“我想师尊重新当一回祭酒，然后再丢给绝帝，不是被人逼着给她的。”
黑衣女子表情冷淡如故，江商一时看不出她想法，亡羊补牢道，“我可以给师尊当死亡大道的祭酒！”
微夜看了她一会，“……孩童心性。”
江商脸一红，“才不是。”
她眼睛撇开，不看女子的表情，“就是不爽而已，师尊才不要背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黑历史，怎么走的就怎么回去，狠狠出口气才好。”
“出完气丢给谁都行。”
微夜放松了身姿，随意的伸直腿，半靠在船舷上，一只手无意识的敲着船舷，“……多馀。”
“这怎么能叫多馀呢？”
银月高悬，黑衣女子侧颜线条柔和，漆黑的眼眸多了往日没有的温柔，她望着天空，就连一向冷清的黑衫，都带了些柔和的气息。
微风拂过，雪白小舟下星光荡漾，意趣非凡。
“……晨星不在，你想累死我么？”
江商：“……”
大意了！
微夜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船舷，一只手撑着耳侧，很放松的靠在那里，“况且，太学是江南建立，她一心想交给易青，我不好夺情於她。”
江商撇嘴，“正因为她视为所有物，我才不想易青接受。”
“如果是人界的太学，易青接不接我无所谓，但是让她千万般想留给易青，我又不太乐意了。”
“这算什么？私相授受？”江商嘀咕，“反正我不愿意。”
“正好易青也懒，她不愿意，”江商渐渐大声，“让她给别人去，易青没空！”
微夜笑出了声，自然的抱起手看着她，“你为何就能想的这么细？”
“这与细不细有什么关系？”
“师尊有喜欢的人吗？”江商忍不住辩驳，“等你有了你也会懂的！”
“这不是心大能解释的！”
“行，行，我不懂，”微夜微阖眼眸，乘着微风，“你可以一试，但是太学你要自己管。”
江商想了想，最后怂了回去，“那还是算了吧。”
“这事就是越管越多，到时候又一大堆责任，”江商哼哼，“哪如我们这样从容？”
微夜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江商折腾小舟，终於赶在进入冥河之前将它改造。
“走你！”
*
冥河远看是黑色的，但是近看表面泛着淡淡的猩红，内里无比浑浊，时而有半透明的残灵飘起，内里时不时闪过飞絮般的残魂碎屑，拥挤，残破，生人勿近。
这是一条纯粹的灵魂之河。
河流由无主的魂质组成，这些魂质不同於天道那池子里的精纯魂质，而是非常浑浊，低劣，需要万般过滤才能缓慢吸收的魂质。
当然，从本质上来说，两种都是魂质，所以冥河也有补全灵魂的用处。
只不过，它非常的拥挤，且残破。
微夜信步下船，凝视冥河，“她在这里吗？”
江商点头，示意师尊擡头，“青皇在那里。”
她有的时候觉得青皇指不定喜欢绝帝呢，她师尊当时重伤成那样，也没看青皇多问几句。
现在就守着绝帝残魂，半步不离了。
当年师尊也残魂万年，她守过师尊吗？
微夜随意点头，继续凝视冥河，“我现在能打扰她吗？”
江商低头看了一眼，眼底银光滑过，“她醒了。”
片刻后，有半透明的魂魄浮上来。
她第一眼看见的居然不是微夜，而是江子修。
绝帝眼神阴沈沈的，“你来做甚？又来嘲讽我？”
微夜一楞，立刻转头，“你来过？”
江商叉腰，“你好好说话，别惹我师尊误会！”
“谁特地来嘲讽你啊！”
“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阴死了！”
江商一边说一边将青皇那边遮掩起来，以免青皇再来凑热闹。
绝帝冷嗤，“祸乱之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道，“你要杀就杀，别指望我感谢你。”
江商气的眼睛一瞪，却被黑衣女子用静寂大道禁了言。
江商：“*&%#@&*……”
微夜眼神略有些愧疚，看着老朋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管如何，她如今还是人皇，老朋友却成了残魂，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绝帝与她对视了片刻，才冷笑道，“不敢说话了？”
微夜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绝帝：“帝君与我说过了，此事与你无关。”棂魊尛裞
“要错也是她们的错，你莫要自责。”
她又沈默了一会，才道，“地皇……在何处？”
江商眨了眨眼，终於挣开禁言，“你找她做什么？”
绝帝表情十分覆杂，“看一眼。”
江商狐疑。
微夜道，“让她看。”
江子修大概永远都不会懂，她们这些人对五帝是如何的心情。
所以当被地皇如此对待时，才会那么震惊，纵使是她，当初也许久难以接受。
晨星如此。
绝也如此。
江商拎起绝帝，“白皇丶风怀安，你，凤长歌，荀洵，你们的河段是挨着的，你其实数数自己的门牌号就知道了。”
她在最左边找到了荀洵，“咯，河底躺着的那个就是她。”
微夜一边解释，“她失忆了，受了不轻的伤，需要养一段时间。”
绝帝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就像承受了背叛。
江商：“你们对她的道德期待就那么高？”
绝帝惨笑，“如果有一日你师尊将你视为棋子，随意抹杀，也许能得我心情三味。”
江商：“？？？”
绝帝想笑，嘴角却没能扯上来，“我在来东域助帝君前，本是中域大帝。”
“是地皇觉得帝君当时手腕实在欠缺，才遣我来助帝君。”
“后来帝君以我为心腹臂膀，我也就没再回去。”
她眼神悲哀，“我虽效忠帝君，地皇也……”
是故主。
世上
有两个人可以让她无怨的死，一个是青皇，一个是地皇。
而如今……
江商面无表情的抓住自家师尊的袖子，“真可惜呢。”
她好歹没再掀绝帝伤疤了。
微夜也沈默了许久，“五帝是君，子修你怕是永远不会懂。”
江商嘲讽，“就
白皇风怀安那个蠢样？”
微夜：“当年青皇地皇还有帝君都被封印，是他们苦苦支撑，阻挡百族。”
江商一楞。
微夜沈默，“纵使如今，谁又能忘呢？”
江商：“你没对战百族吗？”
微夜看她，似乎在谴责她此时还要顶嘴。
江商：“绝帝没有抵挡百族吗？她偷懒了吗？”
微夜面有怒容。
绝帝眼角一挑。
江商：“他们能忘记你们的功劳，你们为何还要记着他们？”
“血战乃大义，当时诸帝有谁不是呢？”
“你说他们是君，那师尊可听过——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
“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
“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
“师尊，不，绝帝，你觉得他们看你是什么呢？”
“手足耶？犬马耶？土芥耶？”
绝帝沈默了。
她脸上的悲拗也不自觉的收起，不再像之前那么喘不过气来一样的沈重。
微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iingyutxt.
很显然，她不敢自比手足，犬马大抵更相近一些，至於地皇……
她们在地皇心里，怕是也就草芥吧。
绝帝不甘心被江商这么训斥，坚强的挽尊，“帝君视我定是手足。”
江商却反而没嘲讽她，笑道，“所以你留下来了啊，对不对？”
“纵使心里根本没反应过来，你已经本能的做了选择。”
她笑眯眯的，“我之前还不知道你们这桩事呢！”
绝帝也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
虽然她没想那么多，但还是早就做了选择。
江商摸了摸下巴，“所以青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就是那模样太难学了。
江商觉得自己怕是学不来。
绝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微夜干咳了一声，提醒江商。
江商收敛笑容，“绝帝，你想登皇吗？”
绝帝看傻子一样看她。
她都被人打死了一次了，她能不想吗？
刚想完，绝帝表情就是一僵，她下意识看向微夜。
微夜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她，小声的道，“对，就是这样。”
她说服江子修可累了，指不定她下次还要闹，最好趁着这次赶紧定下，让江子修没法反悔。
绝帝覆杂的看着她，有些无奈的道，“你啊。”
微夜干咳一声，避开江子修探究的目光。
江商哼哼，“便宜你了，我拿源质天道也会记账的，我倒欠的帐都够天道把我来回卖几十遍了。”
虽然目前只有她和她师尊能偷拿，其他人想偷拿都拿不了。
哦，易青和易皇说不定有办法。
命运系，不能把话说死。
至於三位前辈，江商合理怀疑是天道故意的，它应该有要用到三位前辈的地方。
绝帝沈默不语。
虽然但是，她对江子修实在感谢不出口。
远处有遁光，微夜头皮一紧，“你们先说，我去堵住她。”
江商：“？？？”
“青皇你不是怕见她吗？”
不该是我去堵住她，你来和绝帝交流吗？
绝帝幽幽道，“她希望我们重修於好。”
江商面无表情，“哦。”
绝帝：“我曾与帝君谈论过微夜，帝君问我对微夜的印象。”
江商瞬间竖起耳朵，看向了冥河里飘着的绝帝。
绝帝：“话题起转我已经不记得了。”
她陷入回忆，“在帝君和赤帝被封印时，我执掌东域庶务，她也因实力算是南域话事人。”
“我们一开始其实不熟。”
江商听的很认真，眼睛布灵布灵的，就像在听自家偶像的光辉事迹一样，满眼自豪。
绝帝：“初与她合作是在骨族天路上。”
“天路你知道吗？是百族开辟进攻人界的空间通道，每一条都有人族强者坐镇，阻挡百族攻势……”
江商其实知道，但她没打断绝帝。
绝帝：“她那时刚重伤不久，我们在开战之前，她就坦言告诉我，她战斗力十不存一，暂时忌讳与骨族强者动手，会被引动身上伤势，有性命之忧。”
江商眼神一动，几乎凭借对自家师尊脾气的了解，猜到了她会干的事。
“谁知道刚开战不久，东域就出了重大失误，让本该被拦截在东域的海族大帝跨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