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分崩离析,青山不再,河水断流,幻境终究是幻境,眨眼消亡。
江商居然眼睛红了。
她揉着眼睛,自言自语,“一定是因为我关太久了,太容易多愁善感了。”
她转头猛冲。
我!杀!荀!洵!
*
洗好脸,换好干净衣服,江商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思,江商开始小心翼翼的预知了起来。
她太害怕了。
她怕自己一出来,荀洵已经老死,大家都没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因为她真的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了。
说不定有几万年了。
说不定李长安和江南已经生了几百代了,然后分手了!
江商带着恐慌的心情,选择先预知最不紧要的。
师姐出师了没?
出了。
江商舒服了。
下一个。
李长安和江南生崽了没?
好家夥,还没生?
再下一个。
师尊和帝君今天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还是没有?
到底过了多久啊?
江商迷茫了。
“啊啊啊!!!!”
“祂来了!!!快快跑啊啊!!!”
江商闷头预知,却不妨她特意寻找的安静地盘,老山旮旯里,居然被一群人冲过,还一边冲一边鬼喊。
江商不屑於擡头。
她现在可是常态命运同位体,这世上再没有她跑不掉的地方了。
时间死地她都能跑,还有什么她跑不了的地方?
她自信就算是易皇老祖宗都没自己能跑!!!
什么它它它的,whocare!
血雾停下了,而侥幸逃脱的众恶魔喜极而泣。
血雾飘散中,白袍女子聚精会神的抛硬币。
下一个小问题。
易青现在除了自己有对象没?
哦,没有。
江商喜滋滋的。
却不知道,她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血衣身影。
祂静悄悄的,缓缓靠近。
江商并未感到威胁,所以自信满满的继续预知小问题。
小狐狸现在遇到自己还给亲吗?
给!
哎嘿,江商高兴坏了。
她摩拳擦掌,再抛硬币。
最后一个小问题,易青她人好找不?
此时,有等死的恶魔终於反应过来。
我居然没死?
她颤颤巍巍擡起头,然后看见了身侧漫天血雾。
没……没跑掉……
她已经死了吗?
她痴呆的眼神,看见了血雾中杳杳的人影。
削瘦的血衣身影,静静的站在白衣女子背后。
‘她’,对,‘她’。
她微微伸头,看着白衣女子抛着硬币念念有词。
她的衣衫血煞之气冲天,这浓郁的血雾居然全从她一人身上传来。
她衣摆还在一滴一滴的滴血,落在地上,宛如催命符。
这是……血之恶灵的本体?
恶魔目眦尽裂,然后活生生吓死了。
江商伸出手掌等了半天,那硬币都没落下。↘
她疑惑的擡起头。
她看见了一双手。
那是一双苍白漂亮的手,能看见细细的青筋,很漂亮。
“我好找。”
陌生嘶哑的嗓音响起,这声音十分生疏,仿佛很多年没说话了一样。
江商呼吸都屏住了,她猛然转身。
那是一个如鲜血般的人影,她站的如此近,猩甜的血气直冲鼻腔。
只看一眼,就让人如坠深渊。
江商怔怔的看着她,“易青!”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江商痴痴看着她,“我都不敢看……”
“易青,我好想你!”
易青的身体冰凉凉的,与江商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也牢牢的抱着江商,嘴唇微动,竟然一时不会说话了。
好半天,她才
红着眼睛,嗓音轻哑,“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怎么忍心……”
她说着说着眼泪滑落,苍白骨削的脸颊透着些许病态,“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江商被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贴着女子冰凉的脖颈,细细的感受着。
这是真的易青。
这才是真的易青。
纵使她嗓音喑哑,一身血衣,血腥掩盖她的气味,漂亮的桃花眼冷寂无神。
她也是易青。
真正的,活着的,易青。
江商想起自己看的画面,眼睛红了,“易青,易青,易青,我舍不得你……”
“你是我的……”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江商忽然回过神,满眼杀意,“她在哪?”
易青的眼神缓缓恢覆了一点,她忽然收紧手臂。
江商猝不及防又被抱了回去。
易青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头埋在江商的脖颈处,呼吸特别重。
她很贪婪的嗅着,眼睫轻轻颤唞。
江商没再说话。
如果不是她的幻境进步神速,她现在说不定还没易青好。
估计她不是被同化在里面,就是人格分裂。
那是江商宁死也不愿再体验的地方。
死寂,虚无,的牢笼。棂魊尛裞
她差点疯了。
是真的疯了。
如果不是易青……
虽然是她幻想的易青。
那也是易青。
就这么抱了很久,易青才缓缓回过神。
“我们回家。”
她轻轻的牵着江商的手,像牵着稀世珍宝。
她在前面走,眼睛却看着江商,无比认真,就像生怕把她搞丢了一样。
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血色的衣衫,走一步滴一滴血,此刻的她,滔天般的煞气,竟如晴天后的雪,一点一滴消融。
女子血衣飘飘,竟也那般风采,温雅中带着些许凛冽杀气,让江商再次看呆了眼睛。
小狐狸变成血狐狸了。
但是更勾人了。
等她们回到人界时,易青已经清澈如初,哪还有丝毫血气。
易青换了新衣,江商帮她系上腰带,又投入她的怀抱。
她们静静相拥,能抱很久,很久。
说起来,现在人界的月亮是不是有点点大?
江商闪过一抹疑惑。
“我到底被关了多久?”
易青此时也勉强回过神,“我觉得很久,但是没算。”
她道,“我
看一下微夜死了没?”
说着她将之前江商的硬币抛起。
“哦,没死。”
易青随口道,然后继续抛,“我看看晨星死没死?”
她的问题显然比江商简单粗暴多了。
江商害怕不好,拐弯抹角的算,她倒好,直接算人死没死。
江商没好气,“你怎么不算江南死没死?”
易青:“哦,也没死,那江南死了没?”
“哦,没有,李长安死吧?”
“居然也没有???”易青一脸失望。
江商却知道,小狐狸已经渐渐恢覆了。
你看她都会损李长安了!!!
李长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易青:“对啊,你怎么知道?”
李长安冷冷的看着她。
江南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样算我吗?你就不能算点好的?”
“比如算我和长安什么时候生崽!”
李长安:“……”
易青从善如流。
“哦,你们快了。”
江南:“???”
易青也懒得算了,问道,“过了多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江南也正色了,覆杂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也没太久,七八年吧。”
江商不可思议,“不可能!才七八年?”
易青也不信,“不可能!我不信!”
“七八百年吧?”
江商:“不对,七八千年!”
易青想了想,“对,七八千年。”
看着她俩一唱一和,江南两人:“……”
“荀洵呢?”
易青表情自然,“死了。”
江南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晨星赶来,她状态也很不好。
江商与她执手相看泪眼,哭诉道,“帝君,我差点就精神分裂了!”
她手舞足蹈的比划到底有多恐怖。
李长安终於没忍住问道,“真死了?”
易青没理她。
江商哭的好惨,易青渐渐不爽了。
这些都没与她说,居然对晨星说?
到底谁是你道侣?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易青面无表情,一手拉开一个。
“不,许。”
“抱。”
江商正哭诉着呢,眼泪还挂着,“你干嘛?”
易青冷酷的抱住她,“好了,你说重点,别引她哭。”
晨星也眼睛泛红,此时回过神,一阵无语。
她看着易青道,“问题来了,你们回来了,微夜呢?”
她看了看四周,“我怎么没看见她?”
易青缄默了。
江商愕然,“师尊怎么了?”
“她去哪了?”
晨星表情渐渐绿了,“她不是和你一起进去了,你没看见她吗?”
江商瞳孔地震,“她和我一起进去了?!”
晨星慌了,“你们不知道吗?”
易青咳了一声,“知道。”
“其实她和荀洵在一块。”
“她没有和子修掉在一处,运气,不好不坏吧……”
易青说的也很勉强,“不过对她是好事。”
“哦对了,荀洵躲的那地方我进不去,却正好被她把门堵住了,也算荀洵咎由自取。”
“现在……”她看向江商,“你进去把她抓出来,我们算账。”
李长安不声不响就跟着。
可惜的是,江商手一抖,三人彻底消失不见。
以往纵使是星辰罗盘,李长安也能感知到,可是这次,她居然一丝感知都没有。
易青惊喜的摇着江商的肩膀,“回去就教我!回去!就!教我!”
江商被她摇的头晕脑胀,“好好好,回去就教你!”
晨星斜视她们。
她嘀咕,“一跑就是八年,一个都没消息,不知道我在人界有多担心。”
“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吃我的醋。”
“有的小狐狸可真是……”
她嘀咕的声音传入江商耳里,江商下意识眨眼。
易青巍然不动。
晨星继续嘀咕,“也不知道微夜现在情况如何?”
“她应该能承受住自己‘被’出师的痛苦吧?”
江商笑容僵住。
晨星:“哦,我们院子里不知道遭了什么贼。”
“也不知道哪来的酒埋在我床底下了。”
易青:“???”
江商抿住唇,一脸认真。
反正不是我。
晨星:“唉,我的床都被掀了,埋回去居然有人觉得我没发现。”
“我又去看微夜,”晨星笑着转过头,“子修啊。”
“你说,什么小贼敢去拆冥皇的家呢。”
“那可是片瓦不存啊。”
她笑吟吟,“我可把现场保护的极好,她回去定能分毫不差的看见。”
江商一脸严肃,“我不知道,我出师了。”
她一脸义愤填膺,“一定是因为我出师了,没有我震慑宵小,才有人敢拆她的家吧。”
晨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抚掌而笑,“一定是因为子修出师了,没有人震慑宵小,所以我的床才会被某个坏狐狸掀了,还藏了一箱子假酒在底下吧。”
易青:“??????”
假酒?
江商目不斜视,“没错,定是如此。”
晨星笑容温柔而灿烂,“那我可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