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难而上,也是一种勇气,”冥帝道,“易青如果知道你这么重情重义,也许会后悔那么轻率。”
江商却更愧疚了,“师尊,徒儿不肖……”
冥帝摇了摇头,伸手递给她了一个黑色珠子,“死亡大道特有的分.身,才研究出来不久,仅此一个,实力有限,本想再参考那个新体系完善一下的,现在凑合一下也能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江商接过分.身,跪下来三拜,咬牙道,“师尊,我一定会回来继续孝敬你的!”
冥帝笑了一声,“那最好。”
一天后,江商带着晨星帝君准备的一纳芥的各种物资,还有师尊的分.身,开门进去了。
临行前,她把自己的那个体系的资料,全部留给冥帝了。
虽然嘴里说着肯定回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其实她自己也有点迷茫,她为什么能这么疯。
她还有国家要承担呢,她怎么就敢这么疯?
可是她只要停下来想想,想想那桃花眼灿烂的女子,可能正被封印在哪个偏僻的角落,安静的望着天空,忍受着漫长而绝望的孤独;或是已经闭上眼睛,客死他乡,倒在了陌生的土地上,连身体都无法带回人界……她就寝食难安,修炼根本静不下心,一闭眼就是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抿了抿唇,江商不敢回头,毅然决然的踏入门内。
开完门,李长安蠢蠢欲动。
晨星一把拉住她,眼神严肃至极,“帝君,江南没有死,你如果出了问题,谁能去救江南?”
李长安只得按捺下来,眼神如小刀一样,一会刮门,一会刮晨星。
她就知道易青那个狗东西图谋不轨。
……
门内真的像地狱。
不,就是地狱。
炙热的高温,酷烈的地形,暴露的岩浆,这让见惯了人界山清水秀的江商有点无法相信。
居然有这么恶劣的自然环境?
这里毫无人烟,江商开着师尊教的隐匿符印,如同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缓慢前进。
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一种危机感。
这种感觉……
江商迟疑了,她发动选择,“如果想最快的看见祭酒应该走哪个方向?”
投石问路。
如今成为人侯的她,选择的选项,已经远远不止两个了,所以投石问路更好用了。
结果:直走。
江商於是相信了,她继续走。
走啊走,走啊走,地形气候越发酷烈,即使是长生者的无垢之体,居然都开始有薄汗附身了。
江商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
祭酒在哪呢?
不会是被封印了吧?
没受伤吧?
但愿千万别出事。
她这个破运气,真让人担心。
江商想起游戏里堪比死神来了的小狐狸,心里越来越担心,七上八下的担心。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这里没有信号,她的民用个人终端打不开。
环境一直在恶劣与更恶劣中徘徊,江商已经汗流浃背,如果不是晨星帝君细心,在纳芥中备了大量的水,江商就要渴死了。
连长生者的体质都适应不了的环境,可以想象到底有多恶劣。
庆幸的是,这里不排斥人界的纳芥。
否则江商估计早就躺在半路上
了。
不知道祭酒现在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这么可怕,祭酒才覆生不久,体质本身就不好,也没看见她炼体,此时不会渴死了吧?
这么想着,江商又走快了几分。
……
“疼!”江商踏出的第一步,便下意识喊了出来。
她终於知道她的危机感是哪来的了。
这片地有问题。
看起来没什么特色,但是当真正踏进来之后。
有一股火焰,无视了身体,在烧灼灵魂。
但是她反覆感知选择,都告诉她,祭酒就在前面。
於是江商还是踏了进来。
灵魂被灼烧,如同被钢针凌迟,每走一步,都痛的无法忍受。
可是江商内视灵魂,发现灵魂并无异状,仿佛所有的痛苦都是假象。
江商想到了自己解析的那两个符印,痛觉欺诈伤害加深。
一步,一步,又一步。
江商不禁咬起了唇。
真的好疼。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疼过。
就像是走在刀锋上一样,而且痛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不过区区十步,江商已经汗湿如水捞。
但是,痛苦的是,越往前走,越疼。
初如钢针,现在已经如同剑锋。
可以预知的是,后面只会越来越疼。
江商不由自我怀疑,她能撑得住吗?
忍住痛苦,她再次做了一个预知。
祭酒就在前面。
祭酒有危险。
祭酒……
江商看了一会,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不自禁的涕泪横流。
疼痛已经让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空闲控制面部表情了。
疼的她直哆嗦,想到还要迈下一步,就全身痉挛一般的抵抗,不想再往下走,不想自虐。
可是她维持着稳定的速度,一步一步,不曾变化。
她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走不动了。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好像能看见一些奇怪的景象。
地面也不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有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火焰在脚底熊熊燃烧。
越往前走,火焰的颜色越深。
江商不需要回首,她知道,她原来是踏入火海了。
可是这火海狡诈,居然叫人轻易看不见。
不过江商又庆幸,如果真的看见火海,她说不定就不敢进了呢。
无知者无畏,是好事。%
江商希望,祭酒能离火海远一点,等自己趟过火海,能来得及擦擦眼泪,收拾一下形象……
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
涕泪横流,眼泪干了流,流了干,高温下,都快结出盐精了。
丢人死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般不体面过。
但是,她真的忍不住。
这不是她意志差,意志差她就走不下去了。
只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控制不住。
没错,就是这样。
看着才走了一半的火海,江商咬咬牙,嘴唇的咸腥味提醒她出去之后还得抹抹唇膏。
不然也难看……
易青被吊在蛛丝上,一不小心变成了储备粮。
这只蜘蛛其实不强,但是蛛丝十分诡异,麻痹之力非常强,触到了基本就动弹不了了。
她走过火海,身心俱疲,一时不察没想到蛛丝居然不怕火,当场被捕。
还好,她前面还有食物,还没轮到她。
生机,还是有的,就是需要等待。
不过,也有可能……她就在此埋骨。
这大蜘蛛很了不得,好像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她还是大意了。
原来,客死他乡,才是她的归宿吗?
易青望着远方,神情有些迷茫。
她也会成为大蜘蛛脚下的一员。
发着呆,易青回忆起了平生。
想起了狗洵,想起了江南,狗洵自然没必要念想,倒是江南……是自己大意了,看见她的处境不妙,就一头冲进来了,甚至没记得跟李长安说,如果拉上李长安,一定不至於如此。
唉。
算她对不起江南了,不过她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话,也不算特别对不起。
想了很多人,她最终想到了江商。
那个小家夥……
罢了,毕竟认识不久,应该没事。
正想着,易青下意识转过头,一望无际的幽蓝火海中,有一个小点正在靠近。
“?”
“??”
“!!!”
大帝出众的目力使她看清了来人,易青脸色都变了。
草。
她怎么来了?
火海她走过,到底有多痛她知道,江商她怎么敢往前走,她怎么敢?!
易青眼神凝聚,死死的看着那个小点。
一天又一天,江商更近了。
满脸泪痕,鼻涕冒泡,一向清爽的银袍汗水淋湿,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死死的贴在她身上。
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步履却十分坚定。
边走边哭,边哭边走。
这小家夥……
易青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看了许久,才渐渐收回眼神。
火海外面就是大蜘蛛的蛛网,江商来了,就会被抓起来。
无一例外。
不行,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易青突然闭上眼,原本被蛛毒缠绕,渐渐迟缓消极的神识疯狂运转起来。
她可以的。
她能找到生机。
她能解决大蜘蛛。
在江商到来之前。
她可以。
……
江商走啊走,走啊走,哭啊哭,一边哭一边喝水,总算没脱水而死。
见火海终於有到头的趋势,江商脚步加快了起来。
终於到头了。
江商一边流眼泪,一边兴奋的加快脚步。
走啊走,走啊走。
终於踏出火海了,江商兴奋的擦眼泪。
得赶紧收拾一下,万一被祭酒看见了,她美好的形象就毁定了。
“毁什么?”清隽而温雅的嗓音缓缓响起,嗓音有些懒散。
江商下意识拿袖子遮着脸,擡头看去。
青衫女子笑容慵懒,潇洒的坐在巨石上,桃花眼如初清亮。
她背后,是累累白骨,上面还摊着一个如同爆浆鸡排一样的大蜘蛛。
震撼之下,江商没注意到女子那一瞬间覆杂的眼神。
震撼完,江商下意识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祭酒……”
她心里想的却是,祭酒应该没看见吧?
没看见吧?
没看见吧?
易青知道她希望自己回答没看见,於是她道,“嗯,没看见。”
江商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清隽的嗓音带着温雅的磁性,带着些许她特有的漫不经心,她道
“没看你一路哭成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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