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砆 作品

第86章 使者西行(第2页)

 雁儿笑了:“你这么喜欢孩子,赶快嫁人好了。”

 扎齐儿不屑:“嘁,嫁人有什么意思,不嫁。”

 雁儿说:“在咱们部落,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已经出嫁了。”

 扎齐儿摆手:“等着吧,也许我可能会跟了哪个男人,但不时现在,还早呢,十年、二十年,那是很远的一件事。”

 雁儿坐起:“干嘛要那么久,十年后你都多大了,阿多木都长成小伙子了。”

 扎齐儿随口说道:“那好啊,到那时我就嫁给阿多木好了。”

 雁儿惊呼:“你疯了,阿多木要叫你姑姑的。”

 扎齐儿不管:“哪有什么关系,我们匈奴人儿子都可以娶父亲的阏氏,只要不是生母就没问题。”

 雁儿急了:“不能,你们不能……这都是什么呀!”

 扎齐儿说:“我也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当然,我永远是他姑姑。”

 雁儿发觉自己较真了,自嘲地一笑,没了脾气。

 一天就要过去,西边的太阳渐渐坠落,夕阳开始浓烈起来。

 此时在焉支山里,那群商旅还躲在密林中。

 使者程崮和随从张孜躲在山崖后窥探地形,看见一队队匈奴铁蹄在茫茫的戈壁上穿行、驰骋,冷风里一面狼旗飘荡。

 他们悄然隐去了身影。

 在山崖的谷底下,程崮坐在的石头上对张孜说:“能不能穿越,就看今夜了。”

 “这祁连山也太大了,我们走了十几天了,还看不到头。”

 “估计再有这么些日子,就该靠近西域了。到了西域那边听说更加辽阔。”

 “难怪,还真往天边走了。”张孜似乎明白了。

 程崮说:“按现在的情形,我们只能继续昼伏夜行,风餐露宿,没别的办法。”

 张孜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不然被匈奴逮住可就前功尽弃了。”

 两人从崖底往往前走去。

 夜色降临,旷野终于安静了下来,担负使命的人悄然闪出身影,急速地往西而去。

 月光清丽,如水般泼洒在坦荡的荒原上。

 突然,一支骑兵从斜刺里出现。

 “是匈奴人的巡逻兵。”不知谁叫了一声。

 商队一行人马想逃离已经不可能。

 程崮用手制止大家的慌乱:“不要有任何反抗,不要做无为的牺牲。”

 匈奴骑士迅速包围了商队。

 程崮试图解释:“我们是做生意的商贾之人……”

 匈奴兵的马鞭甩了过来,程崮本能地拿手臂一挡,衣衫被抽拦了。

 张孜见状吼叫:“你们怎么随便打人?”

 匈奴兵把刀一挥:“怎么,要让刀说话?要想活命就乖乖跟我们走。”

 张孜怒目:“你……”

 程崮制止住了:“好吧,我们跟你们走。”

 匈奴骑兵押解商队往焉支城方向走去。

 汉地来的商队被捉住,此事自然要第一时间报告给休屠王,看如何处置。

 这一晚丘林下榻在雁儿的大殿内。

 有士兵前来禀报:“王爷,有一队去往西域的汉人,在偷越焉支山时被巡逻的军士给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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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胆大包天,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丘林的嗓门洪亮。

 雁儿一惊,望着丘林不知他如何发落这些人。

 丘林吩咐殿外的士兵:“先关押在马厩,看住了,明天问过话后再发落。”

 马厩在王宫的最后面,一大溜芦苇覆顶的草棚,这是专门给王室豢养马的地方,一群匈奴人和一个叫赵辛的人负责这里的所有事宜。当程崮被押过来时,那些养马的匈奴人跑出来看热闹,赵辛没出来,两耳不闻窗外事,躺在铺上没有动弹。

 赵辛是个汉人,曾在汉军服役,多年前在与匈奴交战中受伤被俘。他先是去了漠北,在焉支山被占领后,他又随休屠王的人马迁徙了过来。听闻被关押的是汉地来的商人,赵辛似乎不那么相信,“跑这来做生意纯粹是找死。”

 到了第二天一早,赵辛去马厩给牲口添草料,他看到了那个领头的商人程崮。

 太阳还未出来,焉支城沉浸在一层淡淡的晨雾中。

 程崮站在茅草屋的窗跟前向外张望,草棚下往木槽里添料的赵辛不起然与程崮的目光相遇,两个男人互相盯视了一会,赵辛这才走开。

 就这远距离的一番对视,赵辛断定程崮不是来做生意的,一定是肩负秘密使命前往西域的。他的判断来自程崮的目光没有市侩的圆滑,作为一个经商的人,程崮虽说很年轻,但他缺少八面玲珑的那个劲,甚至还不具备一定的狡猾。观察程崮,他的神色从容淡定,不苟言笑,坚毅的目光里却透出一种骨子里就有的耿直,凭这一点恰恰暴露了他原有的真实身份。

 “愿你好运。”走过了,赵辛只能希望他好自为之。

 晨光下的烟气徐徐飘忽,街面上行人来往走动。

 吃了早饭,丘林准备出门,对雁儿说要去会会那些不速的商人。

 雁儿说:“就一群做生意的人,用得着王爷亲自去。”

 丘林说:“我去审审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雁儿说:“王爷别把他们给吓着了。”

 “没那么可怕。”

 在王宫,丘林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审问程崮。

 几个士兵持刀站立两边。

 丘林问:“你敢说是做贸易的生意人?”

 程崮回答:“不敢诓骗休屠王,听说西域有玉石、玛瑙和名贵的皮张,想贩运回去赚些钱,仅此而已。”

 丘林不相信:“谁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程崮说:“我说的就是实话,王爷可以去问我们商队的其他人,我们都是商人,没别的企图。”

 丘林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看你是满嘴诳话,不受点皮肉之苦你是不想说实话。”

 程崮申辩:“王爷,我就是个商人……”

 丘林满眼狐疑,接着向士兵是个眼色,程崮被押了出去。

 皮肉之苦是是免不了的,审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自称商人的人说实话。但程崮不是软骨头,自被捉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幽暗的马厩,程崮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脸上有道道鞭伤。

 马厩外有士兵看守。

 天上下着雨,程崮嘴唇干裂,不停地咳嗽,等稍缓过气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用手伸出窗格接雨水喝,润了嗓子,才感觉好受了些。

 透过窗棂,程崮看到铅灰色的天空,还有纷乱的雨丝。

 “这没什么,至少还活着。”这是他内心的独白。

 他当初谨记“君之命,臣唯遵”的古训,孑然一人悄悄离开了长安,甚至不敢让亲朋送行。在西行到达北地郡后,他才短暂地有了停留,开始物色随从,并准备远道跋涉的行囊、马匹、食物和一些用品。对于肩负的使命他只字不提,对那些愿意一同前行的商人们说,西域遍地都是玉石、玛瑙,还有上号的皮货,那里可是发财的天堂。正是因为他的缜密,商队没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也许出于汉地来的缘故,雁儿关心起了这些人的命运。

 她问休屠王:“王爷打算怎么发配那些汉人?”

 丘林说:“多天前单于就派人传过指令,凡是去往西域的汉人一律不得通行,反抗者杀无赦,如果有怀揣出使西域使命的人必须得悉数押往漠北。”

 雁儿说:“你都审问了,不就是些生意人嘛。”

 丘林说:“难说,那个领头的人我看他可能有别的目的,这几日就把他们全部押往漠北。”

 雁儿暗暗一惊:“不就是一些生意人嘛,何必那样多虑,与其交给漠北,不如让他们留下来为我们休屠部落效力岂不更好。”

 丘林不解:“他们能干得了什么,上马不能征战,下马不能宰牲,要他何用。”

 雁儿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汉地的商人大多都通晓一些文墨,不妨留下来再从长计议。听说那个领头的,器宇不凡,说不定能堪当大用。”

 丘林疑虑:“他能愿意?”

 雁儿说:“我可以去试试看。”

 丘林看雁儿几眼,思忖后答应了:“行,看你能有啥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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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儿一笑。

 在马厩旁的草屋里,雁儿打量眼前站立的程崮,从他的气度、神情、举止等方面根本就不像个商人。

 雁儿开了口:“你说你是个商人,可我觉得不是。”

 程崮微微一笑:“你是说我没有商人的圆滑、狡诈?其实众多的诚商良贾,都奉行节俭、朴实的品德加以从商。当然商人的算计似乎是注定的,不管是算账还是算人,没有了这前提是做不了生意的,没有一定的手段何谈去经商。”

 雁儿说:“但是你的队伍里,许多人去往西域就是想贩运玉石,可奇怪的是他们大多都是第一次从事这个行当,这就不能不令人生疑了,何况你们去的是遥远的西域,人生地不熟,初次经商就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这绝不是商人的行为。”

 程崮说:“阏氏好厉害,的确说中了要害。可阏氏有所不知,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甚至铤而走险也比比皆是。正因为有些人是初次做生意反而少了顾虑,为利益冒险也是值得的。”

 雁儿直视程崮的眼睛……

 程崮不卑不亢,举止有礼有节,言语过于缜密,让身为休屠王阏氏的雁儿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哪里会是生意人,分明是打着经商的幌子,眼睛后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能说会道是生意人的看家本领,理应如此,只是程崮少了商人应有的圆滑,这让雁儿产生了怀疑。

 雁儿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说服王爷才来见你的,过后你们就要被送往漠北,到那里是什么结果我就不好说了。”

 程崮表面上故作镇静,但眼睛里瞬间飘忽出了一丝不安的神情:“为什么?”

 雁儿遂试探:“因为你的马队有人说你们来自长安,专为朝廷做事。”

 程崮知道雁儿诈他,反而放心了:“不瞒阏氏娘娘,我这些年和朝庭也做过一些生意,这不假。身为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买卖和谁都是能做的。”

 雁儿问:“那你们此番去西域意欲何为?”

 程崮说:“听说西域盛产玉石、玛瑙、皮货,这在汉地很是稀缺,我们想前往探个究竟。”

 雁儿也在进一步探究:“那里也出产宝马良驹,你不感兴趣?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程崮说:“阏氏此话不假,可良驹往往被用在战场上,无论哪个地方都被严加控制。我们生意人虽讲究唯利是图,但不是什么买卖都敢做的。”

 雁儿说:“是吗,你看来不糊涂呀。”

 程崮说:“大凡做刀尖上行走的事,无异于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实在得不偿失。”

 雁儿直截了当告诉他:“不管你是什么意图我们暂且不去追根问底,即使你是个生意人,首先得活着,否则一切都成了空话。你明白吗?”

 雁儿知道照此和他说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明知他不会说实话,更何况她也不想揣摩他眼睛后面的事,纠缠这些实属没必要。而程崮不愧是汉皇派出的使者,倘若换做真正的生意人,哪怕他定力再好,在听了匈奴王妃的这话后,即使表面上故作镇静,心里早惴惴不安了。程崮知道雁儿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暗示什么,不妨套个底也好有思想准备。

 程崮回应道:“阏氏说得即是,人生就是一盏灯,如果灭了,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么来说还是活着的好。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妥当,冒犯了休屠王,还望阏氏海涵。若阏氏能在王爷面前多加美言,小的不胜感激。”

 程崮谦恭有加,举止既不失身份,又让听者挑不出枝节,言语滴水不漏。

 雁儿微微一笑:“要想活着,这不难,但能不能活,全靠你自己了。”

 程崮躬身有礼:“还望阏氏娘娘指教。”

 雁儿说:“只有留下来,为匈奴效力。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选择,要好生掂量。如果押送去漠北,你更得掂量。”

 程崮明白了。

 “谢谢娘娘的好意,容我再斟酌思量。”

 雁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她又回转身:“别想着逃跑,那样只能自寻死路。”

 喜欢雁断胡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