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跑到侯府正门,秦钰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如一道霹雳。
老侯爷和侯夫人狼狈地跪在一白袍男子跟前,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可腥脏的浓稠鲜血染透了他一身的皎洁。
那超凡出尘、仙风玉骨的身姿轮廓,不是柳公子还能是谁?
此刻,他就是无情的修罗,手起剑落,侯夫人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汹涌的鲜血喷溅在他一身雪衣上。
秦钰惊恐至极,正要尖叫,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扭头一看,是云娘。
云娘用力拽着秦钰的胳膊,朝着侯府侧门奔去:“快走,带孩子走!”
“你呢?你和我们一起走!”
“不,世子被他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你!”
“快走!”
云娘用尽全身力气将秦钰一把推出去。
原本在一旁候着的马夫,见情况不对劲,早不见了人影。
兰儿在马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察觉出情况不对,焦急地问道:“少夫人,发生何事了?”
“您这是怎么了?”
秦钰双唇颤抖,声音带着哭腔:“侯府……侯府里全是死人,血……到处都是血。”
“都,都死了,抱好筝儿!”
她颤抖着吼出声,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血迹糊在了脸上。
兰儿吓得小脸苍白,抱紧筝儿跌回马车里。
秦钰手不住地哆嗦,紧紧抓着缰绳,驾着马就跑。
逃,逃去哪里?
陈老太医,对,陈府医馆!
她被师父抚养十年,此时能想到的人,能依靠的人,只有陈老太医。
到了陈府,秦钰远远便瞧见陈府医馆的大门敞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跳下马车,脚步踉跄地朝着医馆奔去。
兰儿则抱着仍在熟睡的筝儿,紧紧跟在她身后。
踏入医馆,只见医馆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药材散落一地。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陈老太医倒在地上,咽喉处被利器割开,鲜血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早已没了气息。
“师父……”
秦钰泪水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慈祥善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东渊就像人间炼狱?
是谁要将她的亲人都赶尽杀绝?
“少夫人,怎么办?”
兰儿也被眼前的惨状吓得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
秦钰强忍着悲痛,环顾四周,却发现陈莹莹不见踪影。
陈莹莹与陈老太医相依为命,如今陈老太医惨遭毒手,陈莹莹又在何处?
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
还未等她细想,医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医馆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好似踩在秦钰的心尖上。
“快,躲起来!”
秦钰低声惊呼,她拉着兰儿,慌乱地朝着医馆内一个偏僻的角落奔去。
三人躲在角落里,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秦钰的心跳如雷,她透过角落里的缝隙,紧张地注视着门口。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的手心满是汗水,双腿也止不住地发软。
片刻后,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秦钰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靴子,沾染了血渍,刺鼻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
“郡主,今日在我府上吃得可好?”
那声音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阴森。
秦钰战战兢兢抬起头,来人脸上戴着半块银色的面具,露出了鼻子和薄唇。
他淡淡笑着,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血河恶魔,是地狱罗刹!
秦钰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盯着眼前的恶魔。
“这是你的孩子?”
柳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兰儿怀里的筝儿身上。
将孩子一把抱过去,兰儿没有反应过来,扑倒在地上。
“不要!”
“娘亲~”
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在柳公子的怀里醒来。
她懵懂地看着周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睁眼看到是那熟悉的白衣叔叔。
“叔叔,你的衣服已经还到你家了,能原谅我了吗?”
秦钰害怕极了,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柳公子的一举一动。
她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若不是靠着身后的墙壁,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柳公子嘴角噙着笑:“当然。”
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抬起,对着筝儿的额头轻轻拍去。
随着柳公子的手掌落下,孩子瞬间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
“筝儿!”
秦钰受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少夫人!”
兰儿见状,惊恐地冲了过来,要接住秦钰,却被柳公子将孩子塞在怀里。
而柳公子,抱住了秦钰。
夜沉如墨,浓云蔽月。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圣上龙御殡天,一时间,钟磬哀鸣,宫娥太监们哭声恸地。
新皇连墨,身着龙袍,头戴冕旒,于金銮殿上登基大宝。
登基伊始,便颁下旨意,改国号为天顺。
朝堂上,局势瞬息万变。
二皇子党羽遍布朝野上下,势力不可小觑。
却不想,新皇登基当日,即给他们扣上了修道乱党的罪名。
那些曾经依附二皇子的官员,如同丧家之犬,皆被缉拿入狱。
参与登天塔修建的大臣,更是被满门抄斩。
柳相受新皇密令,整肃宫廷、安定朝局。
手段狠辣决绝,毫不留情,所到之处,那些修道者无不闻风丧胆。
但凡被他盯上的人,无论是藏匿深山古寺,还是隐伏市井巷,最终都难逃一死。
因其行事冷酷无情,下手狠辣,唇角永远挂着让人摸不透的笑意,世人皆称他为“笑面修罗”。
秦钰昏睡了足足七日才醒。
意识一片混沌,眼前的轻纱罗帐、床榻香炉皆是陌生。
她闭眼,都是侯府的惨状,血,到处都是血。
忘不掉遍地横尸的模样,还有那作恶的阎王!
“秦娘子可算是醒了。”
环姬见她醒了,扭着腰肢来看她的情况。
“我...怎么在这里?”秦钰眼中迷茫。
“自然是我家丞相带你回来的。”
“你家丞相?”
环姬轻笑着,坐到一旁的美人榻上,抚着自己的发尾:“柳公子呀,这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