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想了想,道:“药方,那些药方是我琢磨出来的,我都记得。”
那些都是她多个日夜,精心钻研出来的药方,自不会轻易忘记。
听了她的话,阮绵再次燃起希望,吩咐道:
“常欢,去陛下那里,将刚刚她所说的那些地方的疫病卷宗拿过来。”
她记得那日,那厮手里捧的正是某地往年疫病卷宗,想必别处的他那里也有,即便没有,也定能找到。
“是。”
常欢一脸喜色,快步跑出去了。
“你先起来吧!”阮绵走过来,弯身扶起她。
跪了许久,陈氏双腿发颤,阮绵和绿茉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此番来宫中,表叔知晓吗?”待坐定后,阮绵问。
陈氏摇了摇头。
阮绵了然,自古以来,勋贵世家女抛头露面会遭人耻笑,被视为有辱门庭,有失体面,会惹来许多非议。
柳家乃仕宦之家,颜面何其重要,柳表叔自然不会同意。
让陈氏喝茶,阮绵道:
“听闻,晾平县有许多大夫也染上了疫病,因无医治之法,他们只能被关在那座城里活活等死。
朝廷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染病之人离开那座城,听到这些,你......还愿意前往吗?”
陈氏并未显露出害怕和退缩:
“娘娘放心,既然我已决定要去,这些都是考虑过的。”
阮绵暗自佩服,想了想又道:
“好,若你当真医术精湛,我可以说服陛下,安排你去晾平县,但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这其中的缘由,你明白吗?”
若让别人知道,皇帝安排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去救灾,只会让百姓认为皇帝在敷衍,让灾民认为他们被皇帝抛弃了,会更加引起他们的恐慌和不满。
皇帝不可能一个个向他们解释这位女子医术好,况且这世道对女子为医,本就没有什么包容,到时候少不了一番动荡。
还有朝堂上那些对立的人,也会趁机站出来反对,那样的话,事情会更糟,更麻烦。
晾平县的情况已不能再等,不能再拖了,能少些波澜便尽量少些。
陈氏点头:“我明白的,年少时,我随爹爹四处行医,也是扮成男子。我不在乎那些。”
她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
爹爹说过,医者之道,先医己心,不可为名利而忘医德。
一番交谈过后,阮绵对她刮目相看,也生出了几分钦佩。
有这般风骨的女子,难怪柳表叔对那些名门闺秀不屑一顾,独独倾心于她。
等了一会儿,常欢怀里捧着一摞册子回来。
阮绵翻开卷宗,里面记录十分详细,哪一天有多少人染病,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康复,期间有哪些人参与治疗,用过什么方子都有记载。
阮绵找到陈氏说的那几场疫病,让她说出最终将那些病人治疗好的方子。
陈氏毫不犹豫给出答案,一字不差。
“这上面,哪个是你的化名?”阮绵指着参与治疗之人的那一页问。
陈氏道:“我当时年纪尚小,与我爹爹一起,我爹爹化名竹肃,我们四处行医治病,自我十岁后,便主要是我为人医治了。”
果然找到了竹肃的名字,阮绵点了点头问:“你爹爹如今在何处?”
“他去年过世了。”陈氏低声道。
“抱歉。”阮绵深感唐突。
陈氏摇了摇头:“无妨。”
问到这里,阮绵便不再有疑虑了。
“你先回去吧!稍后会有人带你前往。”
陈氏一喜:“是,多谢娘娘!”
阮绵轻轻一笑:“侯府有一位黄姓老大夫也在那里,稍后我会去信给他,若你有什么需要,尽可去寻他。”
“太好了,再次谢过娘娘!”陈氏满脸喜悦。
这样一来,她能更快摸清那里的情况,对她有极大的帮助。
“保护好自己。”阮绵叮嘱。
陈氏微微一笑:“娘娘放心。”
派人将陈氏送走后,阮绵去见齐民瞻。
“你相信她能找出医治的法子?”齐民瞻问。
阮绵摊了摊手:“总得试试嘛!那么多百姓现在深陷水深火热里,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呀!
她曾经治好过疫病,想来医术不差,既然她一心求往,何不给她次机会?万一成了呢?”
齐民瞻点头:“好,我会给她安排个身份,派人将她送进去,交给刘院令。”
傍晚的时候,阮绵收到消息,柳哲入宫请求前往晾平县救灾,理由是他曾经在地方参与过救灾事宜,经验丰富。
皇帝允了。
阮绵轻叹,好一对有情人啊!
别人躲都躲不及,这种时候,柳哲却愿意陪陈氏去那危险重重的地方,怎能不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