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萧索,秋水肃杀。军帐之中,张述端坐于侧,面上却无一丝波动,唯有那双目中光华掠动,若深潭之水泛起涟漪,微见端倪。帐外,风送冷意,带来幽幽的松香,似是九州之气息,正与这方寸之地的棋局相交相缠。
彼时,白起正在低声细读一封密信,那信封之上,篆刻着赵国使者的印玺。数日前,赵韩两国使者远道而来,披星戴月,带着几分不安踏入秦营,送上求和的密函。函中言明,赵韩两国愿结盟抵御秦国攻势,并请秦将休兵罢戈,以谋久远之计。
白起阅罢,将信轻轻搁下,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即朝张述望去:“赵韩之盟,若你是赵国谋士,何以自度?”
张述面色冷然,微拱手道:“大将军,不论赵韩盟约多为堂皇,其背后之意不过缓兵自保,以待来年而复图之。彼时,秦军锐气渐衰,赵韩便有重整旗鼓之机。赵国无险可守,韩地又久困于秦,今朝和谈,只是虚情假意,必是伺机再攻。”
白起闻言,微微点首,眼底显出一抹凌厉,似一把长剑透出鞘,剑气凛然,直指赵国虚伪面目。他冷声道:“你以为,赵韩之盟,不足为信?”
张述抿唇一笑,面容间现出几分不屑之意:“赵韩素来忌惮我秦国兵锋,又何曾有实心言和?况赵国赵括之死,赵王心中虽恐白将军之威,然心不甘屈服,只欲以此虚伪之计消弭秦军锋芒,以待良机。且赵王之性,狡诈机变,今朝和谈,明日便或为复战之端。”
白起闻言,顿时心中一片清明。昔日赵韩联盟虽数次搅扰秦国计划,然每每以虚示真,不堪一击。今之会盟,不过又是旧技重施罢了。然此计虽拙劣,却不乏激起朝臣之议的潜力。秦国宫中多有议论,若和谈,何需再费兵力?白起深知,若此论兴盛,恐有搅乱军心之嫌。
白起微微叹息,目光幽深,似望穿帐外天地,道:“赵韩和谈,本将军也知其意不诚。然若此议一开,只怕宫中皆多言休兵议和之策,吾辈将士多受其累。”
张述闻言,略一沉吟,便又上前一小步,目光专注,低声道:“大将军心怀国事,然今日和谈一开,赵韩之国必为暗笑。故不若明宣赵韩之虚,以正朝中之疑心。此番伪盟之策,可从细处击破,使之不得再扰军心。”
白起沉思片刻,缓缓颔首,复又命张述坐下,与之共议策谋。二人一筹莫展之间,忽听帐外传来一声传令之喝:“报!赵使来请盟和,请大将军出营相迎。”
白起眉头微蹙,未语先笑,冷然一哂,道:“张述,赵国之使来了,何不亲见其人,识其意?”言罢,白起整了整戎装,竟亲自带领随从迎至帐前。
帐外,赵使衣饰华丽,神色略显惶惑,见白起出迎,忙躬身施礼。此人目光不时闪烁,略带惶急之意。白起冷然望他,眼中神色淡然,语调更是毫无情绪,仿佛是在聆听无足轻重之言:“赵使远道而来,可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