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遣大夫须贾入秦求和之事,传遍秦都咸阳,朝中百官莫不侧目,皆对魏国之意存疑。今番魏国割让南阳郡以求和,其言恳切,似有割肉断臂之痛,然究竟是诚心认输,抑或缓兵之计,尚未可知。咸阳宫内,秦昭襄王端坐高堂,朝臣齐集于下,君臣争辩不休,声势渐高,竟有如战阵之气。
此时,堂下之人皆神情肃然。右相昌平君率先开口,言道:“王上,魏国自知大势已去,今须贾入秦,必是其心惶惶,不得已而然。魏国割让南阳,正表其诚意,若我秦能得此地,既拓疆土,又免刀兵,岂不两全其美?”
尚未等昌平君言罢,左丞相范雎便沉声道:“魏国割地求和,表面上是求我秦国放其一线生机,实则乃欲缓兵自救。魏人狡诈,不可信也!大王可曾想过,南阳虽为要地,然若因此失战机,使魏国得以喘息,待其积蓄新力,岂非隐患重重?魏国之心,犹如鳞蛇,今日若让步一步,来日便似蛇化蛟龙,反噬之危殆矣!”
昭襄王听罢,目中精芒闪动,眉头微蹙。堂下众臣见两相争执,亦分立两派,或赞同昌平君和议之策,或支持范雎之言,主张乘胜进击。众人各持己见,言辞踔厉,堂中气氛愈发凝重,似一口欲沸之炉。
昭襄王沉吟半晌,终将目光投向堂侧,轻声唤道:“李斯。”
李斯拱手出列,躬身奏道:“臣以为,此事不若征询前线白将军与张先生之意。彼二人身处战地,见势更清。无论和战,俱当以大局为重,尤须考量魏国之底细,非近而图之也。”
昭襄王颔首,略显欣慰,道:“李斯之言正合孤意。来人,即刻遣使前往前线,向白将军与张先生询问战和之策!”
秋日微凉,魏国都城大梁城外,秦军大营肃穆如铁壁。张述立于营中,仰首望去,见青天如墨,偶有寒鸦掠过,竟似衔血而飞。四周旌旗猎猎,风声激越,直如擂鼓震魂。此时,营中士卒正操练不停,彼辈刀光映日,身影奔腾,声势如潮,似将那一望无垠的秋草尽数踏平,真如万兽奔突,不可一挡。
不多时,白起步出营帐,威容赫然,眸中如霜锋冷利,见张述在侧,微微颔首,道:“张先生,君上有使者来,传达朝中之议,竟是魏人遣使来求和。君上命我二人回禀以计,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张述闻言,笑意沉冷,目光似穿透魏国那苍灰色的城墙,道:“魏国求和,正显其内外交困,此刻和议,不如乘胜追击,予其重击,使之再无翻身之力。魏国若有喘息之机,必是后患无穷。魏之游说,不过缓兵之计耳,若秦国为之所惑,则是坠于其计中。”
白起点头,双眸中隐现杀机,冷然道:“先生之言甚合我意!若此战和议,只会助魏人东山再起。今魏人疲弊,我等正应攻其弱处,逐一击破,使其城池不存,土地尽为我秦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