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继续说: “有可能存在某种神奇的影响,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他,尽我们所能,但其余的将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如骨折。更深的伤口已经被咒语缝合好了一半,但是没有更多的可能了。你是他的家人吗?”
“不。我是他的朋友。”
“我明白了,”治疗师安妮点点头,“你知道我需要写信给保护omega巫师协会,对吧?”
“是的,但还请晚些时候,我不想让雷古勒斯面对这一切的压力,直到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有所好转。”
安妮理解地点点头,她对着眼前这个年轻的alpha,提醒道:“病人需要在圣芒戈休养两天,少不了他亲人的签字。”
斯塔茜意会:“他的哥哥会赶来,”言简意赅的话语后,一群治疗师从房间内离开,巫师在使用治疗魔法时不需要无菌环境,一般会选择无人的病房内。
安妮还来不及多嘱托什么,alpha已然越过人群走进屋内。
这里一切是白的,斯塔茜曾经跟着维丽丝无数次进入医院,她的脚步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虚浮,像踩在半空,没有实感,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跌倒在病床前。
雷古勒斯没有睁开眼睛。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嘴唇浅淡,他的皮肤是那么的,那么的冷,可以看到雷古勒斯的脖子上布满了抓痕、伤疤,也许还有瘀伤,这些都杂乱地散落在他雪花石膏的喉咙上。
斯塔茜蹲在床沿,她的手背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干躁而冰冷的。
霎时间,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伤害了她。
维丽丝曾经说:“塔茜眼角下有颗泪痣,华夏人常说,它注定你的眼睛今生多泪。”
她当时抱着只有三岁的斯塔茜,亲昵地用额头碰了碰女儿的。
“嗯,我们的塔茜也会长成一个小哭包了吗?”
斯塔茜安静地坐在妈妈的腿上,不笑不闹,一眨不眨地看着阳光下闪动的金色发丝。
“反正我觉得悬得很,”刚下班的路鳞褪下棕色外套,她双臂撑在沙发上,在维丽丝脸颊亲吻一下。
她看着女儿温声地道:“她是个淡泊性子。刚出生的时候所有病床上的小孩都比谁哭得声响,我们的塔茜呢,如果不是医生动手把她打哭,那是一滴泪也不肯掉。”
维丽丝撇撇嘴,她轻哼小曲:“那更好,我就不希望塔茜流泪。”
“就像这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最好。”
斯塔茜轻轻地把雷古勒斯的手背贴住额头,像喘气一样的细微声音,像啜泣一样,从她的身体里哽咽出来。
她现在完全地哭了起来,毫无节制。
窗外的晨光倾洒在病床上,雷古勒斯醒来时,惊慌失措地抓住自己的喉咙,尽管他不太记得为什么。有一双手抓着他,感觉好像要把他按住,把他拉得四分五裂,他想要尖叫,却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指尖。
四周的安静,以及窗外清脆的鸟叫声,终于让雷古勒斯从绝望的噩梦中清醒。
他的心脏,大脑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被魔法的光球牵引着,他的脚踝打着石膏,腹部缠着紧紧的绷带,稍微眨眼,额头上也绷着纱布。
他在圣芒戈。
最有可能的,是克利切,但是为什么沃尔布加下给它的命令没有生效。
他不知道为什么。
雷古勒斯盯着天花板。
他想起了发生的一切,昨晚西里斯脱离了布莱克庄园,他们的母亲嘶吼着将毛毯上的名字烧成空洞,她不能接受花费无数心血培养的alpha继承人背叛了布莱克,于是气疯的沃尔布加把目光移向小儿子。
“你——软弱无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拦着你哥哥!”
“你当时站在窗边——为什么不给他一个钻心咒!”
沃尔布加的手指一定扣进了他的肩膀里,漆黑的眼珠子瞪大,雷古勒斯嘴唇嗫嚅:“但是西里斯——”
他是他哥哥。
西里斯从未做错什么。
他对他从来没法施展出不可饶恕咒。
但是没关系了,西里斯已经去了波特家,他再也不用回来了。
雷古勒斯眨眨眼,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被一只手轻柔抹去。
他吓了一跳。
刚才想的出神,竟没有意识到身边来了人,或者说一直都在,雷古勒斯脸色苍白,会是谁?将他带到圣芒戈的——
她黑色的影子映衬着楼上窗户闪烁的阳光。
一如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
“斯塔茜。”
斯塔茜一直清楚雷古勒斯回避话题的时候有多么难缠,让人无可奈何,他像只小沙鼠,每次话题牵引到需要表态的坚决时,他会迟疑着,安静地蜷缩回窝里,不吭不响。
他们没有聊昨晚具体发生的一切,斯塔茜只说了:“离开这些带给你伤痛的所有人,小雷。”
“不现实的,我们都是未成年的巫师。”雷古勒斯平静地说,他清了清嗓子。
别被牵着鼻子走。斯塔茜自我告诫,雷古勒斯只是在虚张声势,他被撕碎,扔在角落腐烂。在她找到他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愚蠢恶毒之人,用尽伤害人的手段。
“他们会同意的。”斯塔茜说,“在威森加摩里虐待未成年且使用不可饶恕咒,以及黑魔法诅咒,按魔法部律法规定,需要永生监禁在阿兹卡班。”
雷古勒斯张了张嘴,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又闭上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斯塔茜。
感觉就像水在他的肺里晃荡,使他难以呼吸,就像他用了一半的供应量只是为了说话。
“我记得你还没满十七岁,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
“我确实不可以,”斯塔茜轻描淡写,“所以我收到了魔法部的信。”
“……”
“我们需要开诚公布地谈一谈这件事,”
斯塔茜一晚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她身上的血迹用魔法清理干净,嘴唇有些干皮,她的声音沉重,雷古勒斯不喜欢看到斯塔茜脸上出现这种阴郁的神态。
“每次回到布莱克庄园,你都会受一身的伤。”
“我不在乎。”雷古勒斯干巴巴地说,他尝试挤出一丝微笑,却因斯塔茜接下来的话而崩溃。
“但是我在乎,”她把omega冰冷的手背贴住侧脸,“你不能这么惩罚我,在我什么都没做错的时候。”
“你知道,我关心你,爱你,想要呵护你。”
“冬天我想给你温暖的拥抱,秋天我想和你一起踩霍格莫德的落叶,我想拼尽全力爱你,这样你能感受到。”
“我想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我会一整天待在你身边,盯着你,记下你情绪变化的每一帧。”
“你的眉毛扬起又垂下,嘴唇咬住再松开,你慢慢地眨动双眼,怎么都好,只要是你。”
“我甘之如饴。”
雷古勒斯眨眨眼,泪水沿着眼角没入鬓发。
他第一次看到斯塔茜的眼眶变得泛红,过程缓慢,清晰,她低下头,把脸埋进雷古勒斯的手心,语气努力维持以往的平稳。
“别这么对我,小雷。”
“我没有做错什么。”
湿润渗透了他的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