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别催。”
吃了止痛丹,她总之是没甚么感觉的,也不知是不是后背伤得太重,索菲亚磨磨蹭蹭擦了许久。
擦完之后,她又叫索菲亚转过去,利落用白布将胸口缠上,其余处伤口却完全裸露在空气中,盘腿在床上打坐,静静等待伤口缓慢愈合。
索菲亚轻嗤了一声,端坐在椅子上嘲笑她们人族迂腐保守。
封易眨巴眨巴眼,看着身穿宽衣广袖更为保守的索菲亚,疑惑道:“你上药了吗?”
“麻烦,过几日自然会好。”她嚼着珍珠糖,抛玩着龟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么爱惜自己?”
“管这么多,婆婆妈妈。”
她就是礼貌性问一下,也没有很想管。
海底静得不可思议,海族妖不仅宅而且话少,短短一日半,她和索菲亚之间似乎有非常多类似这般的相处时刻。
安安静静,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开始找话题,似是为了抵抗深海的寂寞。
“你觉得海底的生活怎么样?”索菲亚似是随口问出的。
她认真想了想才回答:“目前……还勉强,西海应是不只有王宫这处的风景可以看的,应当还有其它好玩的地方。”
“这么说你是屈服了?不想走了?”坐在高处的人有些意外。
“那当然不是,在哪都得给自己找乐子嘛,边找乐子边找法子。我当凡人时便在山里玩了好几年,也是这般,偶尔跟蠢猴子玩玩。”
“蠢猴骂谁?”
封易才不接她的话,趁着时机正好,问出了这两天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你为何非得带我回深海?总不能是喜欢我吧?”
装着珍珠糖的储物龟壳丢到她面前,索菲亚轻哼道:“首先我没有磨镜之好,虽然我上次和女人上了床,这不代表什么,毕竟我不是弯的。其次我对你没有半点意思,就算你的腰看起来很软,除非我眼瘸了才会被你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勾引到。”
听着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既然不喜欢,那是为何呢?
想到索菲亚总在逃避那个问题,封易执着地又问一遍:“为什么非要我待在你身边?难不成你害怕我暴露你的秘密吗?我可以对天许下道誓,你大可放心。”
她唯一对索菲亚有威胁的不过是罗生门的秘密,还有见识过她被娘亲揍的样子,姑且也算见证过西海公主较为狼狈的样子。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走出深海。”
“我看你的心思才如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句,封易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一看时辰,竟又到了黄昏,没个日升日落,都不知日子竟过得这般快。
她叫嚷着想吃甜食汲取快乐,文梦瑶在储物戒里备下的甜食早被她吃光送走了,这下犯了馋瘾,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也要去后厨搞东西吃。
索菲亚一边嫌弃,一边又搀着她,想看看她能弄出什么名堂。
她不煮名堂,只想煲海带糖水,海底有盐有水没有糖,海族也不大爱吃糖,吃了糖在海里会脱水皮肤变干。她不是海族,平日里又咸得慌,要淡淡的,中和一下。
见索菲亚没有反应,还砸吧砸吧嘴说了声味道不错后,她就知道失败了,勺子舀了一口糖水送进嘴里,果然没有甜味。
“起开,连海带糖水都不会煲,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醉梦乡大厨。”
索菲亚把她搬到一边,让她站着不要乱动,把后厨里所有侍从都赶走,才慢吞吞卷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结痂的疤痕。
将汤锅里的水倒干净,用妖力刷了一遍,闭眼掐了个法诀,一颗圆滚滚的水球出现在掌心,双手将水球往外一拉,好似拉面团似的,啵的一声轻响,白色的小石块从水球中分离出来。右手转了个圈,水球小了一半,索菲亚才将水球放入汤锅。
封易定睛一看,那白色的物什哪里是小石块,分明是盐块。
“你这是将海水里的盐都提出来了吗?出神入化,惊为天人,妙极!”封易头一回见识此番操作,对此赞不绝口。
“你要是在凡界当个大盐商,铁定发财。”恍惚间已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从空中落下,将自己砸得晕头转向。
索菲亚一面搅动汤锅,往里放入海带和珍珠糖,语气不屑:“我要凡界的银子作甚,又不能当增进修为。”
“哎,不要这么功利嘛,跟修呆子一样,满脑子只有修为。”
见索菲亚颇为娴熟的手法,她不禁感到好奇:“昨日还说‘君子不入庖厨’?你背着我偷师学艺来了?”
搅动汤锅的手一顿,又缓慢转了起来,她低声说:“我娘亲幼时常煮海带糖水给我吃,看多了便也会了。”
梅露琪娜?想不到西海王还有这般慈爱的时候……
索菲亚张口打断她的美好幻想:“我还有个人族娘亲。”抿了抿唇接上,“死了。”
“啊?哦哦,节哀。”
“死了快二十多年了,节什么哀,早便忘了。” 索菲亚满不在乎道。
封易也不愿拆穿她,这不还记得海带糖水怎么做嘛,难怪虾妖都说索菲亚是深海珍珠糖的唯一大客户。
还在怀念幼时那一抹甜。
“她……是怎样的人?”封易大着胆子问。
糖水很快开了,索菲亚一边找碗一边说:“不怎么样,高兴的时候给我煮糖水喝,不高兴便打我,和那老女人一样。”
嘶……真惨……
“这么说来,我没娘没爹还幸运一些。”
“哼,有的人想逃开,没的人想要,像座围城。”她舀出一碗放到灶台边,又去舀另一碗,很少见索菲亚这么接地气的样子。
“你娘亲怎么看上西海王的,额,这么风流多姿的人鱼……”
她听见汤勺磕在锅边发出清脆的哐当声,还以为锅碎了,赶紧凑过去看。
索菲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和你一样,被拐来的,修为不够,游到一半,淹死了。”
隔着瓷碗都觉得手里这碗海带糖水发烫,热气中飘来腻人的甜香。
“煮好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