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逼近,安娜脚步匆忙。
森林中有狼妖出没,夜晚独自一人行走,将会非常危险。
她不害怕,害怕的该是那些吃人的恶狼。这身血红色斗篷是她的保护色,也是最顶级“猎狼人”的颜色。
安娜是猎狼人,祖祖辈辈都是猎狼人,至她这辈,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父亲不愿教,妹妹们不肯学。但火铳在她手里,这就够了。
一根树枝被踩断。
她闻到了狼的气味,还有另一种,陌生的,危险的气味。
安徒山为非作歹的恶狼都被她打成缩头乌龟,乖得像条好狗。
狼有灵性,有些甚至能在月圆之夜化作人形,若是狼不杀人,她也不会杀狼。
安娜给火铳上了弹,悄悄躲在树丛中。
“猎狼人很强大,若是见到血红色的斗篷,赶紧跑,千万不要犹豫!”
另一道声音很不屑,“要是见到猎狼人,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安娜仔细听着,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
“狼兄弟,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安娜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没想到是个上山砍柴的老头。
“他是猎狼人吗?”
“不是。”那道畏畏缩缩的声音回答,“他以前是。”
“他太老了,不值得我出手。”
老头砍完柴走了,又有个小男孩经过。
“他是猎狼人吗?”
“不是,他将来会是。”
好久好久,天黑了,不再有人经过,也不再传来说话声。
安娜从草丛里起身,继续往家里走。她将火铳背在身后,腰间挎了一柄猎刀。
“瞧见了没,那边来了个人。你尽管主动上前去攻击她,狼兄弟,我先走一步!”
安娜猛然后退,丛中蹦出一只狼妖,头顶有两只狼耳朵,还有一条粗大的狼尾巴!
竟然还没走!
安娜凭借五十年的杀狼经验,勉强躲过狼妖的偷袭。
这只狼妖很危险,比她在安徒山杀过的所有恶狼都更加危险,杀气腾腾,招招索命。
安娜手臂被抓伤了,好似被泡在滚烫的辣椒油中。
但她很冷静,拿着猎刀左右闪避,这只狼妖很自大,被她抓住破绽。
狼妖冲过来,安娜不禁感叹道:“真可惜,我给猎枪装了子弹。”
砰的一声,子弹正中眉心,狼妖倒地而亡。
伤口火辣辣的疼,黑暗中还藏着一只危险的生物,幸好它很胆小。
安娜捂着伤口回家了。
狐妖刚想趁机杀了红帽猎狼人,林子里突然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修为极其高深,狐妖不敢声张。
“狼兄你命苦啊,生前穷困潦倒,死了都没个亲近人收尸呜呜呜……”
“狼道友,安息。”
三位人族修士走了,狐妖因此错过了杀死红帽猎狼人的机会。
狐妖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叹息道:“讲讲吧,狼兄弟,你把猎狼人收拾得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蹲下去捧起一撮泥,说道:“这下知道了吧,你这个牛皮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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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们老板说,艾尔莎明天下午要相亲。我老板太爱她了,叫我来阻止她相亲,只能暂时委屈你理解一下了。”
“理解?”安娜看向她,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安娜将藏在身上的刀具一样样掏出来,摆满了长桌,“可不是我要艾尔莎去相亲,高贵的子爵汉斯需要一个‘聪明的妻子’,我一个住在森林里六十几岁的老太婆,又能管得了什么呢?”
“毕竟,”安娜一会儿便将所有刀具收进了工具箱,发出一声叹息,“我也不是尊贵的王族,子爵要娶一个平民女人,我又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像杀死恶狼一枪崩了他。”
安娜的话语中满是遗憾,遗憾着不能实施她的最后一句话。
莫成器真诚建议道:“那不如跟了我们老板,我们老板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又能借此摆脱那位汉斯子爵。”
安娜撇撇嘴,更用力地敲打枪管,“王宫里那位神秘巫师和汉斯子爵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些巫师只要挥挥手就能把普通人变成青蛙或者野兽,那巫师不过是将艾尔莎当作玩物,若真的跟随她去遥远的西海,往后的日子岂不是在钢丝中跳舞?汉斯子爵虽然又蠢又懦弱,但至少是个人,和艾尔莎一样的普通人,再不济也能一枪崩了他。”
封易偏头,避开阴森森的枪口。
说话就说话,老拿枪指着人算什么事?
到了深夜,气温下降得很快,好似一下掉进冰窖里,好在小木屋里有壁炉,木炭亮红,还有温暖的狼毛毯子。
都抄写过仙盟立下的人妖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三人想坐又不敢坐,那狼毛好似针扎屁股。
安娜的担忧非常合理。
汉斯子爵要娶平民,人鱼公主要把凡人带回西海,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艾尔莎都没有拒绝的能力。艾尔莎只能选更自由的选项。
为了九百万灵石,封易还是要阻止艾尔莎。况且,索菲亚也没有安娜想象中的那么强势,兴许过几天那头傻鱼又爱上了别人。
既然不能解决问题,便拖一拖。
封易蹲在火炉前拢手取暖,小心避开脚边的狼毛毯子,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安娜,既然艾尔莎不愿意同汉斯子爵结婚,我们更是要阻止她。我们老板那边……”
她回想起索菲亚矛盾的“强制爱”,还有龟大臣说的话:
“公主还小,她对凡人还抱有新鲜感,长大后总是要同族中的天阶坤泽成亲,延续王族血脉。”
就算索菲亚要强制爱,西海王也会极力阻止的吧。
“巫师并不是全不讲理的,我们老板性格也很柔软。艾尔莎也无需着急着结婚摆脱她,她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活着。”
金属哐啷的碰撞声停了,安娜的声音很久才传来,也被木屋里的火烧的暖融融的。
“随便你,你们巫师的想法,老太婆可管不着。”
这便是默许她们搅乱明天的相亲了。
安娜很好心,请她们吃面包和大羊腿,比森林里的石头还硬,咬得牙酸,最终封易贡献出储物戒里的点心。
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那张冰块脸竟然吃笑了,和蔼地邀请三人留宿。
狼毛毯意外的柔软,也没有腥膻味,封易伴着干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和屋外微风卷起树叶的呼呼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