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月明星稀,寒风依旧。
今日东京汴梁的夜晚格外宁静,静得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政变。
赵普缓缓推门而入,他的妻子魏氏仿佛早就等候多时,急急迎来,口中却是埋怨道:“你瞧瞧,夜里的风跟刮刀子似的,亏得你不怕冷!在军中时几天都不着家,现在当大官儿了,还回来的这么晚,有那么忙吗?”
赵普却没有说话,挤眉弄眼的,一直给魏氏使眼色。
魏氏往后一看,才发现赵普身后,赵匡胤面色带笑在一旁站着。
与浑身紧绷地赵普不同,魏氏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在她的心里,赵匡胤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个有事没事就爱来家中蹭饭的汉子。
她一看赵匡胤,便笑道:“哟,匡胤兄弟也来啦,快,快进来,你们也是,既然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儿?”
赵普赶紧拉了拉魏氏的袄子,低声喝道:“叫官家!”
魏氏一愣,而后才反应了过来。
赵匡胤虽然还与自己的相公以兄弟相称,也一样会喊自己“嫂子”,但有一点,谁也无法更改。
现在,赵匡胤是君,是天子,他可以想喊自己什么就喊什么。但他们不行,君臣有别,唯有“陛下”二字。
赵匡胤也看到了赵普的小动作,他知道赵普是什么意思,笑道:“呵呵,我这几日忙于京中之事,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几顿,这不今日正好闲来无事,便想起了嫂嫂的炙肉,腹中馋虫难耐啊!许久不来,嫂嫂可莫要生分了才好。”
“嗨,官……匡胤兄弟这是说得哪里话?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屋,我给你们炙肉温酒。”
魏氏心思单纯,直来直出,哪里有赵普心思活络?听到赵匡胤这么说,她便依然把赵匡胤当成了曾经那个小兄弟。
赵匡胤拍拍赵普的肩膀,笑了两声,径直朝屋内走去。
炙肉的工序并不复杂,仅仅是随意切些肉食,再端来一个火炉,用开水温上美酒,这便是赵匡胤与赵普最喜欢的搭配。
赵普将肉小心地在火炉上码好,借着火气,冻僵的双手慢慢暖和起来。
赵匡胤感叹道:“出门在外,心里头最想的,还是则平的这口炙肉啊。”
听到赵匡胤的感慨,赵普心中也有一丝触动。
当日二人还是好兄弟,今日,二人却成了君臣。
看似现在依然可以坐在一起吃肉喝酒,但二人之间却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赵匡胤一口闷下杯酒,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他咂咂嘴,说道:“则平,今日汴河一事,你如何看?”
一听这话,赵普脸上浮现起一抹忧虑:“官家,近来臣在整理前朝奏言时,其中关于黄河水患的奏言的确不少。黄河自汉时,小风浪不断,鲜有大祸。到了近年,却是水患不断,而且大有逐年严重的趋势。臣以为,我朝首要大事,黄河水患是避不开的。”
赵匡胤皱了皱眉:“则平,黄河若是溃堤,殃及到东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