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从牢房的四方石墙中渗出,他却额头汗珠密布,后背的衣衫更是早已被汗水浸透,湿冷地裹在身上。
即便是面对怒发冲冠的盛帝,他也始终腰背挺直,可此刻身子却弓着,垂于身侧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透着难以掩饰的惶然与脆弱。
听着蔺老故作轻松的插科打诨,他终是忍不住,泪水颗颗滚落。
他早已留意到桌上的那根竹簪了。
老师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世人皆以金玉为饰,老师却独爱一支竹簪挽发,再配上一袭宽袍素衣,虽人在庙堂,瞧着却像个洒脱不羁的隐士。
但桌上那根竹簪,簪尖已被磨得锐利非常。
上面还染着暗沉如墨、几近干涸的血迹,在素净的竹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按律例,下狱之人皆需除去冠服。
然老师身份尊崇、德高望重,据说福顺公公押送老师至诏狱时,也曾特意叮嘱不得苛待。
若不是老师自行要求,想必连这身囚服都是不必穿的。
自他进入牢房,前后已近一个时辰了。
无人知晓,他是如何满心煎熬,仿若置身炼狱,恐惧与绝望如影随形。
他毫不怀疑,老师自那夜踏入宫闱,不,甚至追溯到谋划初定之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那封血书
他不必看就知道,定是老师写给圣上,想要一命换一命。
用老师自己的命,换他江浔一命。
这个猜测,恰似利刃直刺他的心底。
尤其看着眼前,一向如顽童般生龙活虎的老师,如此脆弱地躺在这冰冷的地方,生死未卜。
“老师。”
“您这是在剐修直的心啊。”
江浔哑声开口,泪水划过他向来坚毅的面庞,眉眼间盈满的,是密密麻麻的脆弱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