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纯血蒙细犬

 瘦子迟疑的问道。 

 胡大海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不排除瘦子说的这种可能。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后世那么多专业的设备,没有那些能掩盖住人类味道的装备和工具,只能是猎人自己尽可能的不去破坏兽道,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麂子这东西鼻子灵,胆子还小,对环境的变化异常敏感,其实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变化的。 

 一旦这小东西起了警惕心,想要活捉,那可就难如登天了,八成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从再从这里经过了。 

 瘦子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 

 “先搁周围找找。” 

 “看看有啥新鲜的粪便,被啃食过的植物,新留下的脚印没。” 

 “注意,下手下脚轻点儿,别去破坏周围的环境,尽量保持原样。” 

 “非动不可的地方,也要记住原来的样子,弄完再给恢复原状。” 

 胡大海低声嘱咐,心里有些泄气。 

 这还是他重生回来进山打猎头一次吃瘪。 

 以前那哪回他不是盆满钵满,左扛右拎的,像这样劳而无获,白费力气的难受感,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看来好运女神也不是每回都会眷顾自己。” 

 胡大海咂咂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而后就带着瘦子在周围翻找了起来。 

 这种翻找,不是黑虎和嘶风那样,这里拱进去那里扒拉开,瞎几把一顿乱翻乱看。 

 相反的,找麂子痕迹,其实非常考验视力和观察力,要做到能够在密密麻麻、千篇一律的草丛、枝蔓、灌木中,精准的发现猎物活动、驻足过的痕迹才行,非常耗眼力、精力。 

 然而胡大海弯着腰搁四处瞅了老半天,眼睛都给看花掉了,却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所有搜查过的地方都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更别提线索了。 

 就在他都要打算放弃,准备喊瘦子下山回家的时候,远处半个身子埋在草丛里,高高撅着个大屁股蛋子,半条黑腚沟子都漏在外头的瘦子,却忽的在前头大喊了一声: 

 “哥,你快过来,瞅我找到啥了!” 

 胡大海闻言,浑身都为之一震,直起身就往瘦子那儿跑。 

 “啥玩意儿?” 

 “是新鲜粪球子,还是脚印子?” 

 胡大海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急切的远远传了过来。 

 这地方是白麂子往返的兽道,白麂子基本不可能在这里啃咬植物,所以胡大海直接问的就是是不是粪便和脚印痕迹。 

 “都不是哥,是这个!” 

 瘦子起身,提了提裤子,而后一脸憨笑的抬起手来。 

 胡大海驻足,凝神看去。 

 但见瘦子得意的来回摇晃着自己那两根黢黑的手指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而在他的手指之间,正夹着一撮鲜亮的白色绒毛! 

 瞅那白色绒毛的根儿上,似乎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哥,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白麂子身上的毛?” 

 瘦子把手里的绒毛递给胡大海,站在一旁抻着脖子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从小在林区长大,但也就对菌子有那么一丢丢了解,像麂子这类野生动物,基本上只知道名字,其他的那是一窍不通。 

 像这种通过痕迹、毛发来分辨猎物的本事,还得胡大海来才行。 

 “不错,就是那白麂子身上留下来的。” 

 胡大海都不用去细看,只是稍微用手一搓,就立刻做出了判断。 

 东北野生动物身上的毛发一般分为单层毛和双层毛,单层毛一般为背毛,毛质较硬,手感略粗糙。 

 双层毛则是上层为硬背毛,下层为软绒毛,上层硬,下层极其柔软,手感非常复合。 

 麂子和别的动物不一样,这季度身上虽然长的全都是单层毛,但这些单层毛的模样又和绒毛非常相似。 

 神奇的是,麂子绒毛的手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单层被毛手感,所以胡大海才能一摸就摸出来。 

 由于这种神奇的特性,东北后来还发展出了一种极其小众的皮料,叫做麂皮绒,价格可不便宜,均价能卖到好几千呢~ 

 “我瞅这毛上头还带着血,是不是被老豹子啥的给咬了?” 

 瘦子瞅着胡大海沉声问道。 

 “应该不会。” 

 “要是被大型野生动物盯上了,这周围肯定不会保持的这么完整的。” 

 “我瞅着,像是被咱们给吓的。” 

 胡大海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松柏树林的方向,在心里估算了下距离后,方才不确定的回答道。 

 白麂子兽道所在的位置虽然距离松柏树林很远,但不排除能听到枪声的可能,麂子耳朵又灵,如果当时他和瘦子在山上练枪的时候麂子正好从这里路过,那确实很有可能会被吓到。 

 再结合周围的环境状况,这种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瘦子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追踪猎物就这样,说白了其实就是根据猎物留下的痕迹以及结合周围的现场环境,去猜测、复原猎物当时的情况,基本上全都靠猜。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之后很难再抓到这小东西了?” 

 瘦子闻言,脸上顿时就充满了惋惜之色。 

 “不好说。” 

 胡大海搓了搓手上的绒毛,沉沉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了疙瘩。 

 这只白麂子的状况可不容乐观,本身就偏瘦,又是单独活动,可以说每过去一天,死亡的概率都在增大,要是就近这四五天捉不到,那之后就更不用想了。 

 “要看它受到惊吓之后,还愿不愿意回来了。” 

 “要是回来的话,还是有套到的可能的。” 

 胡大海撇撇嘴。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也一点儿底都没。 

 “待会儿到下山的路上多整点嫩草。” 

 “对了,还有老秦叔家地后头那片荒坟地,长着不少灯笼果,咱俩薅点儿回去。” 

 “我回家整个杵子榨点汁儿出来,赶明儿拿到这儿来,看看能不能起到点儿效果。” 

 胡大海指了指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苞米地。 

 灯笼果,学名茶藨,是林区附近常见的灌木浆果,因其成熟后滚圆溜红,整体都呈透亮的黑红色,像极了过年时候挂在家门口的大红灯笼,因为才得了这么个俗称。 

 麂子、鹿等植食性野生动物相当爱吃这玩意儿,所以老猎人们一般都拿这东西来当诱饵使,据说效果相当不错。 

 原本林区周围到处长的都是这东西,但后来有赤脚医生下乡宣传,说是把灯笼果摘回去晾干,用水煎了以后能治感冒。 

 这年代不比后世,得了感冒,家境好点儿的,能整点儿红糖姜水喝,家里要是没钱,那就大厚被子一盖,搁炕上硬扛。 

 发发汗扛过去了,感冒也就好了,没抗过去引起并发症没了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当时赤脚医生在广播里宣传完后,人们就发疯似的去山里摘这玩意儿,结果没过俩月,漫山遍野的灯笼果就被屯子里的人摘了个精光。 

 现在想找到点儿这东西可不容易了,要么进林区深处,要么就去那种别人都不爱去的地方才能找到。 

 就比如老秦叔家地后头的那片荒坟地。 

 “行,那下午我找个时间,给老秦叔送点儿野猪肉过去。” 

 瘦子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不用,老秦叔家我去,正好我还有点儿事儿要跟他商量。” 

 胡大海摆摆手,示意瘦子把青草和灯笼果弄好就行。 

 老秦叔是从隔壁乳沟子屯儿搬过来的,年轻时候学了一手好打铁的本事,干的是给别人家定做各种金属器皿的活儿。 

 听别人说,老秦叔甚至会自制土挂管枪,手艺还很不错,深得老猎人们的喜爱。 

 这事儿还是上辈子磊大爷无意间和他提过这么一句。 

 当然,胡大海倒也不至于去找老秦叔整土枪,他主要是想给黑虎、嘶风它们几个弄上个带刺儿的铁项圈儿。 

 虽然现在他还没本事进林区深处,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就比如带刺的狗项圈儿。 

 这东西对于要进深山,和猎物贴身肉搏的猎狗来说,那是相当重要的,不客气的讲,这东西可以说就是猎狗的第二条命。 

 有了这东西,狗子厮斗的时候就会更加勇猛,即便是遇上老豹子、老虎崽子(猞猁)这种厉害角色,活下来的几率也会更高。 

 而有些聪明的猎狗,甚至会主动利用带刺项圈去对付猎物。 

 后世的时候,他就曾在短视频网站上看到过带着项圈的杜高,仗着尖刺项圈的锋利,在灰狼群里杀进杀出,勇猛无敌,最后以一己之力把七八只灰狼干跑的视频。 

 由此,便可见此物的重要性与厉害程度。 

 嘶风和黑虎虽然不是他亲手养大的,但这俩狗却难得的和他十分合拍。 

 这年头虽然打铁器很贵,没个四五块下不来,但他打心眼儿愿意把这钱花到这俩狗身上。 

 无他,只因现在的好生活,基本上都是这俩狗陪着他一步一步打下来的! 

 “哥,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白麂子身上的毛?” 

 瘦子把手里的绒毛递给胡大海,站在一旁抻着脖子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从小在林区长大,但也就对菌子有那么一丢丢了解,像麂子这类野生动物,基本上只知道名字,其他的那是一窍不通。 

 像这种通过痕迹、毛发来分辨猎物的本事,还得胡大海来才行。 

 “不错,就是那白麂子身上留下来的。” 

 胡大海都不用去细看,只是稍微用手一搓,就立刻做出了判断。 

 东北野生动物身上的毛发一般分为单层毛和双层毛,单层毛一般为背毛,毛质较硬,手感略粗糙。 

 双层毛则是上层为硬背毛,下层为软绒毛,上层硬,下层极其柔软,手感非常复合。 

 麂子和别的动物不一样,这季度身上虽然长的全都是单层毛,但这些单层毛的模样又和绒毛非常相似。 

 神奇的是,麂子绒毛的手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单层被毛手感,所以胡大海才能一摸就摸出来。 

 由于这种神奇的特性,东北后来还发展出了一种极其小众的皮料,叫做麂皮绒,价格可不便宜,均价能卖到好几千呢~ 

 “我瞅这毛上头还带着血,是不是被老豹子啥的给咬了?” 

 瘦子瞅着胡大海沉声问道。 

 “应该不会。” 

 “要是被大型野生动物盯上了,这周围肯定不会保持的这么完整的。” 

 “我瞅着,像是被咱们给吓的。” 

 胡大海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松柏树林的方向,在心里估算了下距离后,方才不确定的回答道。 

 白麂子兽道所在的位置虽然距离松柏树林很远,但不排除能听到枪声的可能,麂子耳朵又灵,如果当时他和瘦子在山上练枪的时候麂子正好从这里路过,那确实很有可能会被吓到。 

 再结合周围的环境状况,这种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瘦子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追踪猎物就这样,说白了其实就是根据猎物留下的痕迹以及结合周围的现场环境,去猜测、复原猎物当时的情况,基本上全都靠猜。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之后很难再抓到这小东西了?” 

 瘦子闻言,脸上顿时就充满了惋惜之色。 

 “不好说。” 

 胡大海搓了搓手上的绒毛,沉沉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了疙瘩。 

 这只白麂子的状况可不容乐观,本身就偏瘦,又是单独活动,可以说每过去一天,死亡的概率都在增大,要是就近这四五天捉不到,那之后就更不用想了。 

 “要看它受到惊吓之后,还愿不愿意回来了。” 

 “要是回来的话,还是有套到的可能的。” 

 胡大海撇撇嘴。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也一点儿底都没。 

 “待会儿到下山的路上多整点嫩草。” 

 “对了,还有老秦叔家地后头那片荒坟地,长着不少灯笼果,咱俩薅点儿回去。” 

 “我回家整个杵子榨点汁儿出来,赶明儿拿到这儿来,看看能不能起到点儿效果。” 

 胡大海指了指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苞米地。 

 灯笼果,学名茶藨,是林区附近常见的灌木浆果,因其成熟后滚圆溜红,整体都呈透亮的黑红色,像极了过年时候挂在家门口的大红灯笼,因为才得了这么个俗称。 

 麂子、鹿等植食性野生动物相当爱吃这玩意儿,所以老猎人们一般都拿这东西来当诱饵使,据说效果相当不错。 

 原本林区周围到处长的都是这东西,但后来有赤脚医生下乡宣传,说是把灯笼果摘回去晾干,用水煎了以后能治感冒。 

 这年代不比后世,得了感冒,家境好点儿的,能整点儿红糖姜水喝,家里要是没钱,那就大厚被子一盖,搁炕上硬扛。 

 发发汗扛过去了,感冒也就好了,没抗过去引起并发症没了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当时赤脚医生在广播里宣传完后,人们就发疯似的去山里摘这玩意儿,结果没过俩月,漫山遍野的灯笼果就被屯子里的人摘了个精光。 

 现在想找到点儿这东西可不容易了,要么进林区深处,要么就去那种别人都不爱去的地方才能找到。 

 就比如老秦叔家地后头的那片荒坟地。 

 “行,那下午我找个时间,给老秦叔送点儿野猪肉过去。” 

 瘦子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不用,老秦叔家我去,正好我还有点儿事儿要跟他商量。” 

 胡大海摆摆手,示意瘦子把青草和灯笼果弄好就行。 

 老秦叔是从隔壁乳沟子屯儿搬过来的,年轻时候学了一手好打铁的本事,干的是给别人家定做各种金属器皿的活儿。 

 听别人说,老秦叔甚至会自制土挂管枪,手艺还很不错,深得老猎人们的喜爱。 

 这事儿还是上辈子磊大爷无意间和他提过这么一句。 

 当然,胡大海倒也不至于去找老秦叔整土枪,他主要是想给黑虎、嘶风它们几个弄上个带刺儿的铁项圈儿。 

 虽然现在他还没本事进林区深处,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就比如带刺的狗项圈儿。 

 这东西对于要进深山,和猎物贴身肉搏的猎狗来说,那是相当重要的,不客气的讲,这东西可以说就是猎狗的第二条命。 

 有了这东西,狗子厮斗的时候就会更加勇猛,即便是遇上老豹子、老虎崽子(猞猁)这种厉害角色,活下来的几率也会更高。 

 而有些聪明的猎狗,甚至会主动利用带刺项圈去对付猎物。 

 后世的时候,他就曾在短视频网站上看到过带着项圈的杜高,仗着尖刺项圈的锋利,在灰狼群里杀进杀出,勇猛无敌,最后以一己之力把七八只灰狼干跑的视频。 

 由此,便可见此物的重要性与厉害程度。 

 嘶风和黑虎虽然不是他亲手养大的,但这俩狗却难得的和他十分合拍。 

 这年头虽然打铁器很贵,没个四五块下不来,但他打心眼儿愿意把这钱花到这俩狗身上。 

 无他,只因现在的好生活,基本上都是这俩狗陪着他一步一步打下来的! 

 “大白天的你想干啥?” 

 感受到身后所传来的炽热滚烫,赵月月有些被吓坏了,连自家男人那双使坏的爪子都顾不上去拍了,伸出葱段一般的小手就往后一挡。 

 这一挡不要紧,却正正好把胡大海给握的是连声闷哼,脸都憋红了。 

 隔着泡泡纱布做的裤子,赵月月那是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家男人的火热,给她羞的直接就从脸红到了脖子跟儿。 

 “你不是昨个晚上才刚那啥了吗?” 

 “怎么又” 

 赵月月没好意思转身,只拿肩膀轻轻推了身后的胡大海一下,没好气的轻啐了一口,红着脸,声如蚊蝇般羞骂了一声。 

 自己家这个男人什么都好,也很知道疼自己,就是在那方面太能要她了,总是没个够! 

 昨天晚上才刚那啥过,怎么这才隔了半晌,又来兴致了 

 “你小心让别人给看到了,把你当流氓抓走!” 

 “到时候把你给枪毙了,我还得去给你收尸!” 

 拿胳膊肘轻轻杵了身后的胡大海一下,赵月月一边抿嘴偷笑,一边拿起菜刀准备切菜,不料却被胡大海突然从背后捉住了细嫩的胳膊,直接贪婪的摸索了起来。 

 “怕啥,院子门儿我都锁上了。” 

 “爸妈,哥嫂晌午又不回来,瘦子过来还得好一会儿。” 

 “再说,你不想吗?” 

 胡大海怪笑着从背后搂住赵月月,同时在她那鲜红欲滴的耳垂边儿上轻轻吐气轻呵。 

 “哎呀!” 

 赵月月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身上一阵酥麻,半身身子都软掉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靠在了胡大海怀里。 

 “我可不是你,没事儿就光想着那事儿了~” 

 “再说这儿可是灶房,哪儿是干那事儿的地方~” 

 赵月月窝在胡大海那强壮的臂弯里,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已经有些迷离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身上都变的滚烫了起来。 

 “哦?不想?” 

 “不想” 

 “那你扭什么?” 

 胡大海坏笑一声,同时伸手用力一捏。 

 “哎呀!” 

 赵月月扭过头来,一头就扎进了胡大海怀里,又羞又恼,咬着晶莹的下嘴唇轻轻环抱住胡大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自家男人从背后搂住她开始,她居然一直在下意识的紧贴着自家男人轻轻扭动~ 

 “这也太那啥了” 

 赵月月紧紧闭上眼,羞的连眼睛都不好意思张开了。 

 “趴案板上!” 

 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扫开,胡大海粗声粗气的示意赵月月转身趴下,自己则麻溜的关上了灶房的门儿。 

 …… 

 …… 

 …… 

 院子里,原本懒洋洋趴在地上假寐的黑虎,似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猛的就支楞起了耳朵。 

 听了好一会儿后,黑虎方才把耳朵耷拉了下来,转而一脸幽怨的看向墙外。 

 好半晌后,胡大海方才吱呀一声推开灶房门,如沐春风一般,哼着小曲儿走了出来。 

 “你别再进来了!” 

 “能不能让我好好做完这顿饭!” 

 听着灶房里赵月月咬牙切齿,又夹杂着几声娇嗔的声音,胡大海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跑堂屋擦枪去了。 

 枪这玩意儿用完了可不能不管不顾,必须得勤擦勤养护,这样枪下次用起来才更好用,不至于关键时候掉链子~ 

 半个钟头后,瘦子方才拎着一壶散酒,兴致勃勃的迈进了李家小院儿。 

 “呶,我跟我爹要了六块钱,去供销社打了最贵的散酒。” 

 “咱俩今晌午喝个尽兴!” 

 瘦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把正搁狗窝里睡觉的嘶风吓了一大跳,险些龇牙咧嘴的一口咬上去。 

 “那我可得多喝点儿!” 

 胡大海搓搓手,眼睛都亮了。 

 供销社的好酒,那是专门从各个村里收上来的,都是用高粱酿出来的好酒,味道又辣又醇又厚,口味十分独特,远不是后世那些勾兑酒能比的。 

 听别人说,村子里干酿酒这活儿呢,那基本上个个都有专门秘方,据说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十分神秘。 

 自从供销社全面取消后,他就再也没喝到过这种口味独特的酒了,每每回想起来,他都十分遗憾。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很想把这种只有在林区边境才能喝到的小酒给推广出去,绝对会有很多人喜欢! 

 “瘦子来的正好,菜刚好炒完。” 

 “这野猪肉稍微一凉,味道就变了,趁热吃最好!” 

 赵月月也端着盘小炒野猪肉笑吟吟走了出来,轻轻放在堂屋桌子上。 

 “我去帮忙端菜。” 

 胡大海捏了块儿野猪肉塞进嘴里,示意瘦子稍等一会儿,自己则跟着赵月月进灶房端菜去了。 

 小炒野猪肉,溜肉段儿,溜肝尖儿,酸菜炖野猪肉,血肠炖大白菜,油炸花生米,辣炒野鸭丝儿,两大碗高粱米水饭,依次被胡大海七手八脚的端了上来。 

 “你俩先吃。” 

 “我去地里给爸妈哥哥嫂子送点儿饭去,他们还等着呢~” 

 赵月月招呼瘦子和胡大海先吃,自己则挎个篮子,各样菜都装了几碗,而后就笑盈盈的出了院子门儿。 

 “嫂子可真顾家。” 

 “说实话,大海哥,以前我还觉着你俩不太合适,觉着你俩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儿,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得闹离婚,根本长久不了。” 

 “现在再看,就你俩这小日子过的,怕是别人拉着你俩分,都不一定分的开了。” 

 瘦子瞅着满桌子的硬菜,猛咽了口唾沫,而后举起小酒杯,朝胡大海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 

 他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人儿,但大海哥和赵月月嫂的事儿,他还是有所耳闻的,甚至还相信了不少。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才知道压根儿就不是别人传的那样,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大相径庭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委的。 

 而且自己这个哥哥,也根本不是别人口中那个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街皮流氓,相反的,反而那是一身的本事。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他从这个哥哥身上学到点些微皮毛,都能够让他的生活彻底改天换地了! 

 “没办法,你哥我这七损八益十动十静之术,已经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 

 胡大海举杯,哈哈大笑,满脸都是笑意。 

 东北菜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 

 饶是瘦子和胡大海这两个早就饥肠辘辘的大肚汉,这一桌子菜吃下来,那也被撑的是直翻白眼。 

 “哥,还是你家的伙食好。” 

 “我家还吃的咸菜疙瘩就糊糊汤呢,你家这都大鱼大肉的整上了。” 

 瘦子靠在椅子上直打饱嗝,拍着肚皮羡慕的道。 

 “之前不是给了你老些野猪肉、野鸭子、零嘴儿点心吗?” 

 “这么快就吃完了?” 

 胡大海撇了根儿树枝儿,一边掏牙缝,一边好奇的问道。 

 野猪肉柴,就是炖的时间再长,那也比不上家里养的菜猪,塞牙缝是避免不了的,但凡吃这玩意儿,基本上回回中招。 

 这年头又没牙签儿、牙线啥的,只能撇根儿树枝儿将就将就了,手上注意着点,别把牙缝掏大了就行。 

 “那不是因为我婶子得了什么血吸虫病,住进卫生院儿了吗。” 

 “很严重,三天两头的昏迷。” 

 “我妈就把家里的吃的啥的都给我婶子炖了,给她好好补补身体。” 

 “我婶子一个人住,命苦啊。” 

 瘦子瞅着县城的方向感叹了一句。 

 “这样啊,那是得补补。” 

 “不够你就让你妈来我家里拿,我家啥没有,就肉、蛋多得很。” 

 胡大海沉吟道。 

 瘦子的婶子他还是略有印象的,和东北妇女常见的暴躁性格不同,是个相当温婉的女人,长得也是出了名的漂亮,一直都搁县城里住。 

 小时候每次过年回屯儿看亲戚时,都会给自己和小阿胖带很多好吃的,麦芽糖、字母饼干、玉米糖啥的就没少过。 

 不过后来听说结婚当天丈夫在车间被机器给轧死了,从那以后,瘦子他婶子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沉默寡言,面儿也极少见到了。 

 …… 

 俩人胡乱唠了一阵儿,等到赵月月从地里回来,瘦子这才打个招呼,拍着肚皮溜达回了家。 

 胡大海关上门,抱着赵月月啃了会儿小嘴儿,陪她吃完饭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去了西院儿。 

 西院儿里住的都是各种家畜。 

 菊花青还是老样子,有一口没一口悠闲的嚼着饲料。 

 见胡大海趴窗户上看它,于是就极为敷衍的打个响鼻,晃了晃尾巴,算是给这个对他还算不错的新主人打了声招呼。 

 猪圈里空荡荡的,大公牛一早就被老爹老娘牵地里头去了,这会儿恐怕正在顶着日头苦哈哈的犁地呢,今儿个不脱两层皮那绝对是不可能回来的。 

 小黄狗正趴在鸡窝的铁丝笼旁边,紧紧盯着鸡窝里头的鸡群,一会儿伏低身体,一会儿做扑咬状,这是小狗正在练习从黑虎那里学来的狩猎技巧。 

 胡大海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后就不再管了,由着小狗子折腾。 

 虽说鸡窝里的母鸡们受到惊吓后很有可能会软蛋或者不下蛋,但没办法,谁让它们就生活在这个家里呢~ 

 站在院子中间打了个口哨,原本还在酣睡的黑虎和嘶风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胡大海的面前并排乖巧坐下。 

 胡大海满意的点点头。 

 当初王奶把嘶风送过来的时候,他还担心这犟狗不好融入进他这个大家庭里来呢,毕竟是只成年狗,岁数也不小了。 

 现在再看,纯属是想多了,这狗聪明的很,很懂得审时度势。 

 “走,给你俩订装备去~” 

 胡大海打个口哨,带着俩狗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走。 

 出门前,胡大海还特意去老爹的卧室里逛了一圈儿。 

 寻摸了半天后,胡大海方才捏着鼻子从老爹的破千层底儿鞋垫子底下抽出三张大团结。 

 “好家伙,滂臭!” 

 “这鞋垫子得有多久没洗了,红凤凰都踩给成黑的了~” 

 强忍着辣眼睛的脚臭味,胡大海干呕几声,属实是无力吐槽。 

 这可不是后世,鞋垫子脏了丢掉再买就行,这年头的鞋垫子,那都是家里的女人们一针一线纳出来的,一般都要绣上龙凤。 

 这种手纳的鞋垫儿,相对来说要更耐脏,吸汗,非常适合种地的时候穿。 

 像老爹这种能把红鞋垫儿穿成黑色儿的,放眼整个秃顶子屯儿,那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老爹虽然不是个爱干净的人,但也不至于穿这么埋汰的鞋子啊。 

 “是这两天太累了?” 

 “还是没鞋子穿了?” 

 胡大海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一脸疑惑的搁堂屋里头挑了两盒桃酥、一挂血肠,想了想,又去灶房拎了只风干的野鸭子,这才带着黑虎和嘶风直奔老秦叔家。 

 老秦叔家住在秃顶子屯儿屯口,是个性格有些孤僻、古怪的人。 

 听人家说,老秦叔是得罪了人才从其他屯儿搬过来的,平时寡言少语,也极少和别人家来往,胡大海对他也是知之甚少,了解的不多。 

 所以这次求人家办事儿,他是备足了诚意才来的。 

 走了好一阵子,一人两狗才顶着太阳到了老秦叔家门口。 

 胡大海敲了敲门,而后就伸着老长脖子开始探头探脑的看。 

 八十年代的农村,篱笆墙那基本上都是自己扎的,只有稍微富裕一些的家庭,才会请篾匠专门来扎。 

 像老秦叔家的篱笆,那一看就是自己扎的,七扭八歪的不说,用的材料还是从山上拖下来的松树和秸秆,风一吹,就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这种篱笆低的很,也就到胡大海的大臂附近,没什么防护作用,也就起个圈儿地的作用。 

 好在老秦叔没让他等多久,听见敲门声后,就立刻掀起门帘瞅了起来。 

 见是胡大海,老秦叔也没说啥,直接走过来开门,示意他进去说话。 

 “李家老三,找我干啥玩意儿?” 

 对于胡大海的到来老秦叔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他和老李家几乎没有什么交情,也就在路上遇见的时候点个头,仅此而已。 

 不过在看到胡大海身边一言不发、亦步亦趋的两条大狗后,他也是立刻就猜到了胡大海的来意。 

 “想让我帮着做个啥?” 

 “项圈儿、还是狗链子?” 

 “狗钉子我也能做,就是收费贵点儿。” 

 “狗钉子到用不上,我来是给这俩狗做个带刺儿项圈儿的。” 

 “叔你也知道,这山里头凶险,有这东西,我才敢放开让这俩狗跑。” 

 狗钉子,其实就是农村里打进地里用来拴狗的柱子,都是专业养狗的人才用的到。 

 要是普通人家,一般都是拿石墩子或者树桩来代替狗钉子,效果是差不多的。 

 胡大海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要是别人,胡大海肯定不会是这种恭恭敬敬的态度的,但像老秦叔、鄂伦春老兵这些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他是打心眼儿里尊敬。 

 而且令他不解的是,老秦叔并没有像传言里那样对人十分冷漠,反而跟他颇为热情,一直在主动开口找话题,问东问西的。 

 就是估计老秦叔平时很少对别人这么做,因此找起话题来太过刻意了,经常时不时的尬住,气氛一度令胡大海感到头皮发麻。 

 穿过堆积如山的各种废铁费金属费皮子,胡大海跟在老秦叔后头,七拐八绕的进了屋子。 

 老秦叔的屋子还是不小的,不过里头很黑,一进门就看到后头整整齐齐挂着各种道具,锤子、铁钳、铁剪等全部挂在土墙上,一应俱全。 

 紧挨着工具墙的就是两个齐腰高的大圆台,一个用来炼铁,一个是实心的,放着磨盘大一个铁砧。 

 而在屋子另一头的地上,则简单挂着一口锅,以及一个用木板和破砖烂瓦搭起来的简易床铺。 

 “这条件是否有些太过艰苦了” 

 胡大海环顾四周,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作为铁匠,在这个年代拿是非常吃香的,手里有不可能没钱没粮食,而老秦叔却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儿,还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逃荒的跑到秃顶子屯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