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群狼环伺的境地,他那样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光明正大地握着她的手,倾尽他的所有,坚定不移地护住她的性命。
光明正大……
陆映看着沈银翎。
明明距离那么近,可他和她之间却像是隔着跨不过去的光阴,光阴之中藏着纷纷扰扰的人,支离破碎都是争吵和猜忌的碎片。
他们再也回不去年少订亲的那一年了。
纵然为帝,往后余生,似乎再不敢称一句与她光明正大。
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心脏深处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钝痛,仿佛后知后觉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不知抱着怎样隐秘的心思,他哑声道:“父皇乱点鸳鸯,也不是头一回。昭宁,孤且问你,你想做崔季的妻吗?”
只要她不愿意……
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可以想别的办法把她从沈炎之死的事情里摘出来。
假死逃生,改名换姓,劫狱,让别人顶罪,或者干脆把她永远藏在他的寝宫……
陆映一辈子循规守矩,此生所有的破例,似乎都用在了沈银翎的身上。
劫狱……
他忽然自嘲地想,这种荒唐的念头居然会出现在他陆镜危的脑海里。
他认命般注视沈银翎,狭眸里藏着一线悸动,像是在乞求她给出一个温柔的答案。
沈银翎只觉得荒谬。
凭什么陆映可以册立新后、可以三宫六院,却不许她嫁人?
她就应该嫁人,就应该叫陆映知道,她沈昭昭不是一直等着他的。
她弯起唇角:“想啊,为什么不想?崔侍郎年纪轻轻前程锦绣,又拿出丹书铁券救我性命,这般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很愿意当他的妻。”
御书房里暗流涌动。
目光交汇,谁也不肯率先让步低头。
陆映沉默良久,最终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沈云兮茫然:“大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罚沈银翎,还是就这么放过她?!还有还有,沈银翎怎么就被赐婚给了崔季?!她都嫁过人了,她那种破鞋……”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沈行瀚没往后听。
陆映能是什么意思。
他把沈银翎从甘州千里迢迢弄回京城,不声不响把她当金丝雀养了一年,又百般包庇纵容她,他对她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吗?
都说太子清正端肃,可他却为了翎姐儿做到这个份上。
他沈行瀚今日也算开了眼界!
沈行瀚深深呼吸,压制住胸腔里的不甘和怒意,冷眼睨向沈银翎:“你不会觉得,有崔季保你,你就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吧?丹书铁券虽然能免死罪,可活罪终究难逃。你要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受罪。”
沈银翎笑盈盈看着他。
她这位堂兄一向清高,就喜欢学那些风雅骚客。
如今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他倒是没空装风雅了。
“我——”
她正要嘲讽两句,崔季忽然把她护在身后。
崔季眼眸沉沉:“昭宁郡主如今是崔某未过门的妻子,沈大人有什么事情大可冲着崔某来,何必针对一个娇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