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
“是吗?”
宋疏迟偏头问:
“你觉得呢。”
她其实音乐天赋也仅仅只在节拍和蕴意的了解,再多也没有了,更别说是古典乐:“不知道,虽然是细腻,但是直觉感觉不是老师说的那样。”
“嗯。”他说,“作曲家的父亲是吸/毒犯,他当年写曲子是为了庆祝他父亲的死亡。”
宋疏迟说这句话时声音里甚至没有过多的起伏,或是异常的平静,看过来时,黑如曜石的眼瞳还晕着轻浅淡的笑意。
冷静,寻常。
在诉说一件日日都会经历过的小事一般。
即便话里的深意是作曲家看中他的伤疤而赠送演奏曲。
他在演奏他的伤口。
逢夏好像感觉到那杯苦到喉咙都发涩的黑咖开始起作用了,流淌经过的五脏六腑都编织郁苦,闷闷地堵在喉咙眼,不上不下。
她感觉这就是他的故事。
是喝下去早已习以为常的冰美式。
但若在某一时刻去细细回想这个味道,舌苔上每个细小的味蕾都在抗诉,身体感知记忆叫嚣着止不住地干呕。
没有谁是天生就习惯吃苦的。
逢夏看过去的时候,他垂落的眼睫便像纯白天使耷拉下来的两道羽翼,缱绻的光色也晕上莫名失落的色调。
她心底刚刨出来的洞穴开始无限扩大蔓延,快形成一道巨幅沟壑。
“你……难过吗?”
四目相对。
他动作稍顿,似是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转瞬即逝,重新敛下眼睫。
没说话,像是默认似的。
逢夏反握住他的手,如伞骨撑开的削瘦修长骨骼被紧紧攥在她手心里,他的手心有琴茧,略显粗粝的触感划过她的手。
那点微凉的热度,一路沿着掌纹沉入心底。
她抿着唇思索,开口决定道;
“我搬过去陪你一段时间。”
闻言,他怠懒的啊了声,略带着笑。
“好。”
他笑起来的声音有些浅,像缓缓滴入江河湖泊再温柔低低荡漾开涟漪,低磁,又融了四月天缱绻的气息。
沉入耳畔,无端引起潮热。
四目相对。
逢夏揉了揉泛热的耳朵,迟钝地反应过来:
“宋疏迟,你又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这会没有一星半点落寞的灰色,双腿交叠,优雅斯文地倚着椅背,是游刃有余的掌权者。
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害地问:
“夏夏在说什么?”
“……”
6。
6翻了。
逢夏有点儿咬牙切齿,但感性又随时随地在提醒她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有伤心难过的情绪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最后只能闷闷地说:
“你烦死了宋疏迟。”
宋疏迟轻笑了声,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在给小动物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