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郭副部的话我紧张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我捏紧桌布看着他,祝臣舟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惊诧与波动。
“他的官衔还保留,应该不会怎样为难他。”
“你作为商人,不了解官场险恶。”郭副部用茶盖拨弄着漂浮在水面的细碎茶叶,水纹激荡,一圈圈泛起涟漪,他不停的去扫弄,于是茶水便在缝隙内倾洒出来。
郭副部颇有深意说,“茶盖不断施压,水就算不满也一定会溢出,陈靖深在官场方面的敌对多如牛毛,你也该知道,任何领域都是如此,你做大做强,便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你,官场更是如此。他不知压制了多少人的风头,原先官僚结党,暗箱操作牟取暴利,陈靖深做了一只笑面虎,明里靠近暗中收集证据,最终一网打尽,足有十六名同僚落马,海城官场地动山摇,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而唯一的幕后手,就是他。他主管刑侦,可却狼子野心伸向了督察,他想继续往上爬,攒足了功勋最好调到京都高任,可这脸给当地政府打得多响,结果是上级怪罪下来,一众相关人员受处,陈靖深风光无两,这么多深仇大恨,终于有机会去撕,谁会松手。他现在的处境啊…”
郭副部偏在关键处止住了嘴,我急得脸色惨白,“很危险吗?”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饮茶,祝臣舟为我面前冷却的半杯茶蓄满,他安慰我说,“陈靖深不懂收敛锋芒,非要将他聪明才智铁面无私发挥得这样淋漓尽致,官场内部连一丝人脉和退路都没有为自己留,他作下的孽如今别人找他索求,他也怨不了谁。”
我冷静听他说完,然后非常干脆端起面前那杯温热的茶,朝着祝臣舟脸上泼去,他完全没有防备到,所以连躲闪都不曾,一滴不剩全部接中。
我没有懊悔自己冲动,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我恨不得那不是茶水而是硫酸,我一下取了他性命,如果陈靖深回天乏力,至少我让这个罪魁祸首去为他陪葬。
祝臣舟眯着眼,他睫毛和鼻梁上挂满水珠,正一滴滴顺着脸部轮廓滑落下来,即使这样狼狈,依然遮盖不住他散发出的高贵气场,他眼底迸射出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郭副部注视这一幕愣住,而庞秘书惊讶得张开嘴,又迅速合住,他飞快从桌上拿起纸盒递到祝臣舟面前,却被后者轻轻推开。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说,“沈筝,今日换了任何人,且不说他不敢泼,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泼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扇门。”
他语气格外冷漠,我感觉到一股煞人的寒意穿透我身体直逼五脏六腑,祝臣舟从庞秘书手中将纸巾抽出,非常细致擦拭脸上的水珠,他擦到最后唇部部位时,忽然不可抑止的笑了出来,而且他笑声并非冷笑,是那种发自内心觉得有趣,他将两只湿漉漉的纸团扔到烟灰缸内,脸上又恢复了清爽,他哭笑不得说,“第一次被泼,竟让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