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上演所谓的赘婿戏码。
强强交流,又或者,准确来说,主动权往往掌握在强者手中。
…………
下午。
三点。
虽说这一趟没有找到贺昭箐,但也不是无功而返。
知道她平安,也知道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朱启文。
两人的心多多少少松了下来。
八十年代的沪市,极其繁华,宽阔的街道,叮叮当当响着的电车,还有人力黄包车。
苏幼雪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她牵着沈琰的手,走在街头,穿过狭小的弄堂。
虽然马上九月份了。
但是天气还是很热。
傍晚,不少人家直接用凉席往弄堂里一摊开,坐在上面乘凉。
沈琰和苏幼雪买了不少吃食。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瞧着,跟了跑了一路。
苏幼雪心一软,想起自家孩子,当下招呼着沈琰停了下来。
“你们想吃吗?”
苏幼雪靠着墙边站着,将袋子口打开,从里面摸出来了几颗刚买的蜜饯。
这年头,老沪市的人都喜欢吃蜜饯。
早上常常就着蜜饯喝稀粥。
甚至于放着长了虫都舍不得扔。
小孩儿们眼睛一亮,猛地蜂拥过来,伸出手,问苏幼雪讨要蜜饯。
“谢谢阿姨!”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想吃一颗!”
……
一大群孩子,闻风而动。
苏幼雪被围得水泄不通,等到好不容易从弄堂里挤出来,一大袋的蜜饯已经空了。
她无奈,扭头看沈琰。
“没事儿,再去买一袋,反正明天才走。”
沈琰忍住笑道。
实际上。
在沪市买了不少吃食,精致糕点之类的,都是准备带回家的。
没想到被孩子们围着,出来的时候已经空了。
话说着。
正对面就有一家卖蜜饯的蜜饯铺子。
三层玻璃柜台,里面放着散着的蜜饯,颜色漂亮透着蜜,十分诱人。
里面蜜饯种类很多。
金桔,杨梅,山楂,话梅,枇杷等等。
只是这会儿门前站着个人。
似乎正在和店主说些什么。
他穿着一件短袖开衫,里面是一件工字背心。
脚下踩着一双拖鞋,裤脚卷着,后背背着一个大罐子,口子封着,外面一圈塑料皮封了口,用麻绳紧紧捆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皮肤黝黑,头发看起来又脏又乱。
沈琰走过去,就听见年轻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老板,你看一看,我带来的蜜饯,都是个顶个的好!真的好吃!我便宜点卖你啦!”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这会儿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上面系着长长的一道红绳,边甩驱赶蚊虫,边无奈摆手。
“真不是我不买!你这蜜饯,都没有国有集体工商执照,我们没法儿买!要是被查到,那是要进去的!你就别害我了,行不行?我给你钱,你去买饭吃,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说完后,店老板赶紧朝着沈琰和苏幼雪迎了过来。
“两位同志,要买点什么?咱们这里的蜜饯,都是大牌子,沪市蜜饯厂出来的!”
沈琰笑着侧头看着苏幼雪:“你看看要买点什么。”
苏幼雪点头。
开始挑选蜜饯。
沈琰则是侧头,瞧着垂头丧气蹲坐在门口一脸迷茫的年轻人,脑海里,一段历史忽然冒了出来。
82年的时候,一个叫做周朝仁的年轻人,刚刚放下了手里的“青苗”箱子,里面装着他作为一个“赤脚医生”全部的家当。
二十四岁,失去赖以为生的行业,他的户口再次变成了农民。
然而。
田野里没有金子。
他在家蹲了半年,发现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腌缸。
里面腌制的都是每年吃不完的水果。
潮汕地区年年水果吃不完,丢了又可惜,因此全都放进腌缸里来做蜜饯了。
可即便如此,每年还是大量的蜜饯吃不完,实在过于富足。
于是他凑了三十元的路费,又买了六十斤的蜜饯送到上海。
可惜这会儿的周朝仁,还是个莽撞的小伙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国营执照。
在金陵东路这边,他问了一天,没有一家食品店敢收。
当天晚上,他在金陵东路的街边坐了一宿,第二天被一个老乡发现,才帮着他卖掉了手里的蜜饯。
周朝仁也挣到了第一桶金,一百元。
这一百元,可足足是他以前三个月的工资。
从这之后,周朝仁发现了新大陆,开始大肆做蜜饯生意,从潮汕地区,将多余富足的蜜饯运送到沪市来售卖。
从这之后,开启了自己的蜜饯商业之路。
身价暴涨。
身为同龄人,沈琰上辈子和周朝仁见过几次,不过仅仅是点头之交。
这人心思敏锐,敢作敢为,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毕竟,这个年头,敢展开手脚创业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沈琰挑了挑眉,朝着年轻人走过去,笑着递了一支烟。
“这里面,装的是蜜饯?”
沈琰笑着问道。
年轻人听见声音,当下抬头看他,赶紧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