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道:“大公子,此番西征,凡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九帅那方面,还是要与之协调好,免得到时出了不必要的纠纷。”“还用得着协调么,我们早就串通一气了。”
曾纪泽并没有回应李鸿章的嘱咐,却反问道:“少荃,你就任苏州知府差不多也快有半年了,最近可在苏城的街头巷尾听到些什么传言吗?”
李鸿章一怔,想了片刻,道:“传言倒是听到一些。现在街道到处是风传,说是有人在太湖中见到一青一橙二龙相斗,橙龙胜而上九天,青龙败而沉湖底。这传言玄之又玄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龙……橙龙……”曾纪泽似在思索,却又不得解,问道:“若果有此事,说不定是上天有所征兆,少荃你博古通今。可知这青龙、橙龙所寓何意吗?”
“龙者,至尊也,青龙、橙龙,莫非是……”李鸿章话说一半,笑而不语。
这什么双龙的传闻,完全是曾纪泽的杰作,无非是想为不久之后起事做些“天意”舆论宣传。他知李鸿章乃当世奇才,又岂会不知那双龙是何寓意,只是他这人聪明的紧,凡事都先想着把自己置于安然之境,这时虽体察到了曾纪泽的用意,却偏不明言。
李鸿章虽不掌兵权,但他跟随着曾纪泽创立淮军,帮着他建起人才汇聚的幕府,诸多的人事任命,他也参与其中,可以说,李鸿章在江苏官府以及淮军中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曾纪泽今日的用意,就是非要李鸿章表明态度不可,否则,他决不会在离苏之前,将这么一个立场不明的有影响力人物留在大本营中。尽管他己安排胡雪参的一个团驻守苏州,对李鸿章和这座苏南重镇予以严密地监控,但曾纪泽还是不想留有任何顾虑前往金陵。
曾纪泽见李鸿章不答,便随手端起了茶杯,连饮了三口,一旁的白震山看在眼里,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手悄悄的放在了配刀上。
就在这大厅之外,曾经泽己安排下了大刀队地一百多亲兵,胡雪参的那个团也是严阵以待。曾纪泽事先己与白震山有所约定,若然李鸿章心有不从,则以摔杯为号,大刀队冲入,当场将李鸿章正法,同时胡雪团立刻行动,清除李鸿章安排在苏州的心腹官员。
曾纪泽甚至连新一任的苏州巡抚也选好了,就等着李鸿章做出决定。在这一刻,这位历史上著名洋务派领袖的生死,就全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莫非什么?”曾纪泽闲然而问,手中茶杯却握得更紧了。
李鸿章倒没急着回答,他便拿起桌上的水烟,不慌不忙的点了火,优哉悠哉的轻吸了几口,大厅中顿时烟气弥漫。
“咳----”曾纪泽轻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水烟呛人地开味道。
曾纪泽知道,李鸿章是在故作镇定,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此刻八成己是排山倒海。他摆出一副比李鸿章还要闲庭信步的神态,笑着说道:“少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它很让你紧张吗?”
李鸿章一怔,道:“大公子怎么看出我紧张了,我觉得我现在很淡定的。”
曾纪泽冷哼一声:“少荃你莫非忘了,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这人只要一紧张就想抽水烟,这一锅烟你几下就抽干了,看来你还真的紧张的很厉害。”
李鸿章哈哈大笑:“知我者,非大公子莫属呀。”他将水烟放回了桌上,起身在这大厅中来回踱起了步。
就在曾纪泽己渐渐没有耐心,要举起杯起,他忽然说道:“大公子,其余人都不足为惧,唯有洋人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上海乃洋人势力最盛之地,而咱们的武器制造局,江南制造局又都建在那里,万一洋人强行控制了这两个厂子,只怕届时对淮军地武器弹药供应会有不小的影响呀。”
曾纪泽松了口气,李鸿章虽未明言,但这几句话却是无疑表明了态度,并且还切中了要点,这在之前是曾纪泽所没有考虑过的。
曾纪泽道:“少荃,你能说这一番话,我真的很感欣慰呀。李鸿章正色道:“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大公子你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李鸿章非是那种知恩不图报之人,其实大公子你根本不用猜忌,我李鸿章自然是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曾纪泽重重点头,表示认可,又道:“少荃的心意如何,我当然明白。此番西征,正是要决定大事,我身边怎么能缺了少荃这样的智谋之士,这样吧,苏州府的政事你暂且放一放,随我一同去金陵吧。”
曾纪泽觉得有必要把李鸿章带在身边,不过这倒令李鸿章颇感意外,他似乎是有几分不情愿:“苏州的重建正在重要关头,土改方面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我只怕这么一走,这副摊子下面地人不好处理呀。”
曾纪泽不以为然:“我相信少你荃选拔下属地眼光,小事他们应该能够处理,至于大事嘛,我想金陵与苏州距离并不远,咱们有轮船来去如风传递信息,你大可在金陵处理公务的。
李鸿章地借口被曾纪泽轻易推翻,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随曾纪泽大军一同前往金陵。
曾纪泽也因李鸿章的提醒,决定将上海武器制造局一半以上的步枪生产车间,以及整个机枪车间全部搬到了苏州,成立了苏州枪械局。
至于还在建设中的江南制造局,工程最为浩大的船厂,曾纪泽让其继续在原址建设,至于一些首接影响到战局的厂子,如炮局、子弹厂、修船厂,则改迁到苏州抓紧时间抢建。
上海的商人们显然还无法领会到曾纪泽这样做的用意,但因韩殿甲代表的官府拥有着大部分股权,故在股东大会上,强行通过了江南制造局部分迁移至苏州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