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泽回头一望,却见不远之处,路易丝正从马车上下来,不知她是从何得知的消息,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码头送自己。
自从诗涵来到上海以后,这位和曾纪泽关系密切的金发美女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曾纪泽很清楚是为什么。女人都是嫉妒的动物,不管是古往今来,无论是开化保守,都是如此。
曾纪泽也很知分寸,他也没有主动去看望路易丝。尽管他们相处的很融洽,但毕竟她是一个洋女子,在这样一个华夷之辨还很深重的年代,作为曾国藩的儿子,清廷的封疆大吏,他很清楚自己有些事是不能去做的。不然的话,那些以清高自守的儒生们,不将他批判的体无完肤才怪,即使是胡林翼这等开明之士,可以容忍他去作乐,只怕却容不得他与一个洋女人有何瓜葛。
所以一首以来,曾纪泽对路易丝一首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当正室刘诗涵一来到上海时,他就很有分寸的不再去与路易丝接触,至少现在不能。
虽然这对路易来说很不公平,连他自己也很不情愿,但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有多少人又能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呢。
“路易丝,你怎么来了?”曾纪泽迎了上去,表情和言语都极力表现的很坦然。
“我路过码头,听说你要去苏州了,所以顺便来送送你。”路易丝的眼睛在频繁的眨着,曾纪泽对她再了解不了,每当她试图说说谎时,她的眼睛总会出卖自己。
“谢谢你,那么,我上船了。”曾纪泽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他是不愿自己的情绪为感情所羁绊。他只是向路易丝笑一笑,然后转身便往船那边走路易丝眼睛的看着他离去,目光中流离着繁杂的情绪,她紧咬着红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得不强压在心头。
就在曾纪泽要踏上船板时,路易丝再也无法承受心底汹涌的感情,她提着裙子急奔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了曾纪泽。她的脸庞紧贴着他坚实的背,一言不语,却又死也不肯松手。
曾纪泽暗叹了一声,他的表情很快温柔了许多,将她紧拢的手硬生生的分开,回头端详着她写满难过的脸。沉吟半晌,他道:“那些过往的回忆,我是不会忘记的。放心吧,等我一回来就去看你。”
此情此景,船上那些亲兵们忍不住被吸引来看,白震山很识趣,呼斥着那些好奇的小子们钻进了船舱。
曾纪泽俯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保重身体,我去了。”没有更多的柔情细语,他拂袖转身,潇洒无羁的大步上了炮舰。站立在船头,面向滚滚江水,他高声喝了一句“开船”。
汽笛声响,蒸汽滚滚,伴随着蒸汽机轮的轰鸣之声,炮舰驶离码头,在数艘淮扬水师舰船的护送下,溯江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江雾之中。
有什么冰凉落在了脸上,她抬头望天,漫漫云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雪。
寒风孤雪中,是谁的心在叹息?